②麥考利(1800—1859):英國曆史學家、作家。

“他們告訴我,赫拉克利特①,他們告訴我,你已經死了。”

①赫拉克利特:公元前5世紀的希臘哲學家。

現在,當他提起主考人及他的靴子的那段栩栩如生的考場軼事時,便哈哈大笑起來。

“當然,這是件蠢事,”他說,“確實,那是一件有著微妙之處的蠢事啊。”

菲利普心裡一陣激動,認為這太了不起了。

後來,海沃德到倫敦去學法律。他在克萊門特法學協會的宿舍裡租了幾間漂亮的房間,都是鑲有嵌板牆壁的。他設法把它們佈置得像“三一學院”裡他過去住過的房間一樣。他多少有些政治抱負,自稱是輝格黨人。他被推薦加入一個自由黨的俱樂部,但這個俱樂部的紳士氣息很濃。他想開業當律師(他選擇了大法官法庭,因為它比較不那麼殘忍)。一旦為他而作的各種許諾實現了,他就當一名某個合意的選區的議員。同時,他經常上歌劇院,並結識少數幾個志趣相投的風流人物。他加入一個座右銘是“全、佳、美”的聚餐俱樂部。他和一位比他年長几歲的夫人建立了柏拉圖式友誼。她住在肯辛頓廣場。他幾乎每天下午同她在昏暗的燭光下品茶、談論喬治·梅瑞狄斯和沃爾特·佩特。任何傻瓜都可以透過律師會的考試,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因此海沃德只是疲疲沓沓地應付學業。期末考試他考不及格,卻把這看作是主考人有意與自己過意不去,就在這時,肯辛頓廣場的夫人告訴他說,她丈夫馬上要從印度回來休假,丈夫是個思想平庸之輩,儘管各方面無可指責,但見到一個年輕人頻頻來訪,恐怕會產生誤解。海沃德覺得生活充滿著醜惡。一想到他還得再次面對著玩世不恭的主考人,便打心眼裡感到厭惡。他發現,乾脆把腳邊的球一腳踢掉,這倒是個絕妙的辦法。他負債累累。每年靠300鎊在倫敦要過紳士般的生活是很困難的。他心中嚮往著約翰·拉斯金①描繪得神乎其神的威尼斯和佛羅倫薩。他覺得自己不適合於律師這種庸俗、繁忙的事務,因為他發現,在門上掛起自己的名字來接受訴訟案件是遠遠不夠的;況且,現代政治似乎也缺乏高尚情操。他覺得自己是位詩人。他退掉克萊門特法學協會宿舍的房間,到義大利去。他在佛羅倫薩和羅馬分別度過了一個冬天。現在,他又來到德國,在國外度過第二個夏天,以便可以閱讀歌德的原著。

①拉斯金(1819—1900):英國作家、美術評論家、社會改革家。

海沃德有種極為寶貴的天賦:他對文學有真切的感受力,能夠滔滔不絕地表露自己的激情,他能夠與作家在感情上產生共鳴,看到作家身上最寶貴的東西,並能中肯地加以評論。菲利普讀過很多書,可是他能拿到什麼書,就讀什麼書,毫不加以鑑別。現在,遇到了這麼一位能指導他的欣賞力的良師益友,實在太好了。他向市裡的小公共圖書館借書,開始閱讀海沃德提到的那些奇妙的書。他閱讀時並非一直是種享受,但他鍥而不捨,持之以恆地讀下去。他渴望自己能有所長進,覺得自己太無知,太渺小了。到八月底威克斯從德國南部回來時,菲利普已全然置於海沃德的影響之下了。海沃德不喜歡威克斯,他哀嘆這位美國人的黑外套和椒鹽色的褲子,一談起他那新英格蘭的良心,海沃德總是輕蔑地聳聳肩膀。海沃德辱罵有意同他友好親善的威克斯,菲利普幸災樂禍地聽著;但是,當威克斯對海沃德說出幾句不太中聽的話時,菲利普卻大動肝火。

“你的新朋友看起來像個詩人,”威克斯說,焦慮而刻薄的嘴角上掛著一縷淡淡的笑容。

“他本來就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