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瓜葛,決心儘快與她一刀兩斷。他是個害怕吵架的人,也不喜歡給別人造成痛苦。然而同時他有別的事要做。他打定主意不讓米爾德里德來打擾他。當他遇到她時,他裝得笑容可掬、談笑風生、詼諧風趣、溫柔多情:他捏造出自上回見面以來這段時間不見面的令人信服的種種藉口,千萬百計地避開她。當她強迫他約會時,每到了最後的時刻他都給她拍電報推掉了。而他吩咐他的女房東(他任職的頭3個月住在公寓裡)在她上門找他時說他出去了。她會在街上攔截他。當他知道她在醫院附近等他出來等了兩三個小時時,他會對她說些親切動聽的話,然後推說有事務上的約會撒腿就跑,他變得能神不知鬼不覺溜出醫院。有一回,他半夜回公寓去,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公寓前欄杆旁,便猜到這個女人是誰,於是到拉姆斯登房間裡去臨時求宿一夜。第二天,女房東告訴他說,米爾德里德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哭了好幾個鐘頭,女房東最後不得不告訴她,假如她再不走的話,她可要去叫警察了。

“我說呀,老兄,”拉姆斯登說道,“你已脫離干係了,這倒自在。哈里說假如他稍微發覺出她是這麼個討人嫌的女人而還與她有任何關係的話,那他就不得好死。”

菲利普想起她在夜裡坐在門口那麼久的情景,當她木然地抬頭望著驅趕她的女房東時,他彷彿看到了她臉上的表情。

“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

“哦,她在某處找了個工作,謝天謝地,這下子夠她整天忙的了。”

夏季學期結束之前,菲利普最後聽到的訊息說,格里菲思被她不斷的糾纏激怒了,也顧不得溫文爾雅了。他告訴米爾德里德說,他討厭受人這樣糾纏,叫她最好走開,別再來打擾他了。

“他也只能這樣,”拉姆斯登說道,“這事做得有點兒太過分了。”

“事情就這麼了結了嗎?”菲利普問道。

“哦,他已經有10天不見她了。要知道,哈里甩人可有兩下子呢!這可能是他遇到過的最難對付的一個了,但他還是應付過來了。”

後來,菲科普再也沒聽到有關她的什麼訊息。她消失在倫敦的芸芸眾生之中。

LⅩⅩⅪ 冬季學期初,菲利普當了門診醫生的助手,負責門診病人的共有3個助理醫生,每人每週值班兩天。菲利普報名在蒂勒爾大夫手下當助手。蒂勒爾大夫在學生中頗有名望,大家都爭著當他的助手。蒂勒爾大夫是個瘦高個,35歲,腦袋很小,紅色的頭髮剪得很短,一雙藍眼睛鼓凸凸的;他的臉色紅潤,嗓音悅耳,口才好,喜歡說笑話,還有點兒玩世不恭。他是個有造詣的人,有大量的臨床經驗,有希望獲得爵位。由於常跟學生和窮人打交道,他有一副恩人的氣派;又由於常與病人打交道,他具有健康人的樂善好施的神態,這是某些會診醫生所具有的職業風度。他使病人覺得自己好比是站在一位和藹可親的教師面前,而他的疾病是一個荒唐的惡作劇,它與其說使人煩惱,倒不如說給人帶來樂趣。

學生必須每天到門診部,觀察病例,儘量學得一些醫療知識。可是在他執行助手職務時,他的責任就比較明確了。那時候聖盧克醫院的門診部有三間相通的就診室和一間有許多大石柱和長板凳的陰暗的大候診室,病人們在中午拿到了“掛號”後就在這兒候診。他們排著長隊,手裡提著瓶子和藥罐。有的衣衫襤褸,渾身汙垢,有的穿得很體面,男女老少坐在昏暗的候診室,給人一種古怪,可怕的印象。他們那副樣子使人想起多米爾的那些陰森恐怖的畫面,所有的房間都被漆成一模一樣,橙紅色的牆壁和栗色的高高的護壁板。房間裡有消毒水的氣味,漸近黃昏時,還混合著人體上發出的汗臭味。第一間房子最大,中間擺著醫生用的一張桌子和一張辦公椅。桌子的兩旁各放一張略小一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