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一望著眾人攤手:“怪哪個欸?怪得了我嗎?怪我說的那句話?她把東娃帶到醫院去把雀雀兒割了回來從我後頭邊過,我說你這以後成不了人了,這有錯啊?這就有錯啦?評哈理,這有錯啊?” 黎書慧同跟上的盧定芳嚼嘴:“你這哈兒不得了得很,被打得啃土的哈兒啷個沒得這個氣勢欸。” “他要有這個氣勢噻下石壩的又不來打他啦喲。” 又聽他繼續比劃道:“人這個東西嘜是要講道理噻是不是嘛,我這個人是有一句講一句我又沒有隨口打哇哇,嘿,居然敢跟我兩個這門那起的!來哇,你來噻,你看我手裡的刀認不認人。” 曾醜兒一面聽他吹,一面操著手晃悠,直聽他說完,樂不可支:“刀刀是不長眼睛的哈!” 王祥開卻瞪著他:“這回你小心點嘛,你注意以後他像陰毒蛇那樣,嘿,我看你啷個跑得脫!” 李順江道:“有啷個跑不脫啊,她這回是完全遭住啦,起碼三五個月羅二是下不了力的,東娃叫根秀接回去了。” “欸又說是她把李東甩了了嘛。”盧定芳道:“我又是聽大坪的說的,是不是這樣嘛。” 李順江直搖頭:“個人親姑娘生的她就這樣甩啦?我親眼看到根秀來揹著走的嘜,裝在背篼兒裡頭,還蓋了塊繡花的毯子,我屋裡問蓋毯子整啷個,根秀搭應她遮太陽。” 王二便又呵斥道:“老實的!她硬有恁心賊!虎毒也不食子!” 黎書慧再次冷哼一聲,盧定芳望她,兩人心照不宣,同樣笑起來。 盧定芳問黎書慧:“大姐呢?沒看到。” “馬兒在封恪成那邊背磚,她牽馬去了。” “他拉磚來整啷個嘛,還要起房子嗎?”盧定芳驚道。 “曉球不得,光是說來借馬,牽過去有三四天了。” 因如此,老張父女也歇了有三四天沒挖紅苕了。 邊上幾人仍津津有味的討論著羅昭全出院回來像變了個人一樣。 盧定芳將板凳搬到封增銀堂客魯仁姝邊上:“紅苕挖完沒有?” “沒有好多了,我們沒種多少。”她客氣的回道。 黎書慧也問她:“你們封佑這哈讀幾年級了?” “高中了,明年下半年畢業。”她就笑的更溫和一些了,話雖還是一兩句,憧憬卻從眼睛裡透出來,眉眼才真正笑起來。 可黎書慧恍惚間一句似呢喃細語又將她的笑摺疊到客套裡去:“還是快檔,恁快娃兒都讀高中了。” 她恐怕還要再多說一句她孩子什麼的,也一併包回那笑容裡去了。 馬蹄聲嗒嗒走來,沒一會兒忠傳和馬兒就都過來了,王祥開一面同忠傳說話,一面站起來催封增銀兩口子:“一坐下來就是這大半天,走不?還緊著坐嗎?” “走嘛。”封增銀笑了笑,一手拍了拍大腿,一手將腦袋摸了個轉,慢慢站起來道:“又坐了有一哈兒了。” 魯仁姝埋著頭,看不清表情,封增銀已經站起來了,喊她:“我們也轉去把還有兩塊土的紅苕挖了。” 王祥開仰著脖子揹著手站邊上望著,等著他倆:“紅苕挖不挖有啷個嘛,我都要過完霜降才開始挖,早不早的挖起來放也放不得,紅苕還細細咪咪的甜都不甜。” “慢慢的挖噻,天把天是挖不完的,一天挖點一天挖點慢慢的來。”封增銀還背了個揹簍,他一面望著他說話,一面將揹簍背背上跟堂客打招呼:“走嘛,不緊著歇了,又耍恁大半天了。” 魯仁姝依然只是笑,並不作聲,人站起來同黎書慧盧定芳點點頭,跟在背揹簍的封增銀後頭,不遠不近的,神色一時微笑,一時淡漠,最後都回歸到若無其事,她雖悄悄走在兩個人的後面,又令大家覺得彷彿她是獨自走在那條路上一樣。 盧定芳悄悄跟黎書慧道:“她還硬是過(忍)得欸。” 黎書慧動動嘴,卻不曉得該如何回覆這句話,乾脆不說,揹著手,望他們慢慢下了臺階往田坎那邊去。盧定芳同樣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王祥開優哉遊哉揹著手走在前面,封增銀腳跟腳走在中間,魯仁姝在最後,腦袋不知望著路還是在低頭想些什麼,盧定芳又道:“封增銀沒得用。” 他們一走,曾醜兒也喝口茶起身準備回去了:“二爺的茶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