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接茶的緣故,舒舒覺羅氏偷偷抬眼,朝上覷了一眼,不料,卻恰好與我注視著她的眼睛撞了個正著,她慌忙低下頭,舉著茶碗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畏懼的怯色。

我想我現在的臉色一定不好看,要不然,舒舒覺羅氏絕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自嘲地揚了揚嘴角,電視劇裡不是常演的麼,大妻兇惡狠毒,仗勢欺人,小妾嬌弱無依,忍辱負重,這不就是我和舒舒覺羅氏目前正在扮演的角色嗎?惡毒的大妻甫一進門,剛坐穩了元配的位子,就迫不及待地要給楚楚可憐的小妾下馬威看了。我越想越覺得好笑,為什麼這種狗血的劇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側過頭,望著坐在身邊的十四,他微斂著雙眸,盯著腰間的貔貅紋玉佩,手指把玩似的摩挲撫弄著,臉上的表情漠漠的,不看我,也不看舉著茶碗,已經在地上跪了好一會兒的舒舒覺羅氏,他的神情太過冷漠,彷彿眼前這發生的一切都事不關己似的。

有一句歌詞怎麼唱來著的,男人在該說話的時候總是無聲。

多符合眼前寫照的一句歌詞,我嘲諷地想。

這樣的十四讓我覺得很陌生,然而,陌生的感覺中又帶著幾分似曾相識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在哪兒呢……

是了,我猛然想了起來,我第一次在皇宮見到十四,他就是這樣的表情,一臉嫌惡地叱責我投懷送抱,企圖勾引他,漠然的氣質,無情得不帶一絲溫度。

冒著嫋嫋白霧的熱茶漸漸失了溫度,而舒舒覺羅氏高舉的雙臂也開始微微發抖了起來。

看著舒舒覺羅氏快要支援不住的樣子,我內心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快意,心中邪惡的魔鬼不斷擴張領地,猙獰佞笑,卑鄙的念頭佔滿了腦海,就讓舒舒覺羅氏這麼舉著好了,最好她最後舉不動,把茶碗給摔了,我正好可以借題發揮,惡人先告狀。

嘖,我嘆息,原來,我也可以這麼卑劣,有這麼惡毒的想法,不過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是大妻麼,惡毒是我的權利。

十四置身事外,絲毫沒有干預的跡象,這茶喝還是不喝,決定權在我的手上。

喝,我會覺得反胃噁心,不喝,十四,舒舒覺羅氏,我,誰都下不了臺。

罷了,男人種的苦果,終究還是得由女人來嘗,舒舒覺羅氏沒有錯,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

我閉了閉眼,伸出手,終是接過了茶碗。

“……起來吧。”我叫舒舒覺羅氏起身,跪著不起是件苦差事,我在德妃那裡剛體驗過,只是“妹妹”那兩個字,我實在叫不出口。

我端起著茶,小啜一口,本該清淡甘醇的龍井茶飲入口中,味道反常地苦澀。

晝月(2)

我不禁苦笑,真是風水輪流轉吶,上午在永和宮是我給德妃敬茶,現在輪到舒舒覺羅氏給我敬茶,不知道我那杯媳婦茶,德妃喝的時候是什麼滋味,是不是同樣地難以下嚥?

“以後要好好伺候福晉。”該說話時不說話的男人在不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了。

“是,妾身一定用心服侍好福晉。”舒舒覺羅氏用一種以夫為天的語氣,誠惶誠恐地回答道。

十四和舒舒覺羅氏的話題是有關於我的,但是我卻覺得他們的對話無趣得很。舒舒覺羅氏好歹是十四皇子的妾,宮裡太監宮女一大堆,她沒必要掉身價地去服侍誰,何況我四肢健全,又沒斷手斷腳,要她服侍做什麼。

我淡淡地瞥了十四一眼,也不想多說什麼,他想讓誰來服侍我是他的事,我接不接受還是我說了算,他到時就管不著了,現在說什麼都沒太大意義。

我調轉視線,目光停在嬤嬤懷裡的兩個孩子身上。

男娃娃讓嬤嬤抱在手上,眼睛大大的,約摸過週歲的樣子,女娃娃仍裹在襁褓裡。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