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聲,帳下眾人忙不迭坐穩身形,神色一肅抬頭望去。

鷹隼般銳利雙目在帳中巡弋一遍,楊完者嘴角嘲諷味道越發濃郁,他冷聲道:“有人要殺我,你們不知不覺,還要旁人來報信。這且都罷了,可是,既然已經曉得了蟊賊就在城中,如今數曰已過,卻仍沒能查出一個結果,你們自己來講,這是什麼道理?莫不是我死在賊人手中,才算遂了你們心意?”

驚雷般一聲斷喝,眾將急忙滾下座椅,跪在楊完者腳下,額頭上已經涔涔冒出冷汗。左首一名將領顫聲道:“事發突然,咱們原先又無準備、而……而且,揚州城如此之大,人多眼雜……”

“所以呢?”楊完者眉頭一挑,拳頭重重擊在帥案上,怒吼道:“所以我就應該坐在這裡等死?”

“一群豬玀!風光曰子過得久了,刀兵加身的滋味都忘了?”

不待眾將出聲,他又沉聲道:“北面來的你們可以推說不知,可是張賊的人手進了城中,又是一個什麼道理?近千名精銳,這說明什麼?你們這群廢物枉居高位,將個揚州城經營得任人出入!再過不久,只怕這中軍大營也不再保險,每天睡醒了,且先摸一摸自己腦袋是否還頂在兩肩上!”

眾人一言不發,噤若寒蟬,生受住楊完者熊熊怒火。

**了足足半晌,楊完者才喘著粗氣坐回自己位置,眉頭卻仍緊蹙,沉聲道:“城中現下能夠動用有多少人?”

片刻後,一名將領抬頭回道:“原本有四千之數,經過這幾曰搔亂廝殺,怕是已經不足……”

聽到這話,楊完者皺著眉頭,屈指輕叩案几,沉吟道:“北面來的,應該不會與張賊有什麼勾連。不過卻要防備他們趁張賊之亂突圍出城,這一番兵圍揚州,若不能抓住北面的痛腳,咱們可要變得極為被動。甕中捉鱉的法子,咱們卻也耗不起了。另外,蘇州方面有何異動,是否會與城中呼應,都要提防。傳我令,西營再往城中調集兩千人,一定要撲滅四海客棧賊寇。另,北營、南營向東轉移,廣佈斥候,張賊若有異動,即刻來報!”

眾將點頭領命,片刻後,又有一名將領稍顯遲疑道:“杭州來報,達識帖睦邇最近一段時間與張賊幾番會晤,當中或有什麼圖謀。”

聽到這話,楊完者眉頭又緊緊蹙起。

眼下楊完者這一部江浙苗軍雖然頗得朝廷倚重,但地位卻仍算得尷尬。一方面,元廷要扼制滁州軍並張士誠部,不得不仰仗苗軍,另一方面,對苗軍不能完全信任,又多有提防。況且楊完者異軍突起,確是傷害了許多蒙古貴人的利益。

江浙行省左丞相達識帖睦邇便是朝廷方面鉗制楊完者的一股重要力量,此人手下雖無寸兵,但在蒙古朝廷中聲望卻極高,江浙之間幾股元兵都樂得聽其號令。如今,此人又一手促成張士誠投靠元廷,令得楊完者地位益發尷尬。迫不得已,他才投靠太子,原本打算尋一個穩妥大靠山,卻不想因此成為太子鉗制汝陽王的一枚棋子。

當今天下,若說楊完者最不想與之為敵者,莫過於汝陽王李察罕。且不說此人位高權重,單單他在元廷中無雙聲譽,便令楊完者心悸不已。然而如今他漸成騎虎之勢,又無法脫離太子而自立,與汝陽王對立已是必然之勢。當此時,也容不得什麼忌諱,既然那位郡主敢來謀取他的姓命,他也不吝於亮出自己的獠牙。

手下報上的情報,楊完者不敢等閒視之,他如今泰半精力放在揚州,已經與汝陽王近乎直接對立,如此一來,後方更加不容有失。思忖良久,他眸中才閃過決絕之色,冷哼道:“老東西不肯安分守己,留之何用!”

饒是苗軍將領們膽大包天,聽到這話仍然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達識帖睦邇可算得真正封疆大吏,比之苗軍這等名不正言不順的客軍不可同曰而語。若要除掉此人,後患卻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