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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老醫生苦笑了一下,對他說,“墮胎的限期馬上就要過了,丈夫的生命意志好像一天天強起來。看來孩子出世之前,他可能不會死,我不想讓他帶著感情的受傷離開人世。我明天去墮胎……” 這天夜裡老醫生一夜沒有睡好。他想,與其對瓦伊達講關於選擇的重負,不如自己做出一個沉重的選擇。 第二天一大早,他在醫院婦產科門口攔住瓦伊達,對她說了謊:“你丈夫馬上就要死了。” 只要做出一個倫理選擇,就會出現惡的問題。從這一意義上說,自由倫理與惡(欠缺)分不開,自由倫理之艱難讓人的身體傷痕累累。 倫理困境是生存性的。作為倫理思想家,基斯洛夫斯基想要搞清楚這些生存性要素是怎樣的。在他看來,構成倫理困境的生存性要素主要是慾望和偶然: 偶然是非常重要的,命運也是一樣。偶然總叫我驚歎不已,我們的行為總是與偶然相聯絡。 盧克萊修說,所有的被造物都是虛空和物體這兩種東西的特質所產生的偶然事件。 對於基斯洛夫斯基來說,虛空就是現代社會的複雜織體,其中的物體就是慾望的個體,兩者的交織就孵出偶然。用倫理學的語言講,偶然是生活中各種可能性的相逢,或者由生活中兩個或者更多本來不會相交的可能性意外地碰到一起構成的可能性。任何一個可能性之所以是可能性,就在於它被否定的可能性總是存在的。個體生活是可能如此或可能不如此的生活,可能的生活的可能性作為偶然因素碰巧決定了一個人的生命運程。 基斯洛夫斯基如此理解的“偶然”很像亞里士多德所謂的 (偶在,這個詞後來被拉丁語思想家譯成contingenz)。按照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偶在的生活世界不是可能性與必然性的對比,而是可能性與現實性的對比:偶在不是在必然性的邏輯關聯中出現的,而是在現實性的生成中出現的。 從生存論上說,偶在就是個體生命潛在的、尚未實現的可能性;身體慾望的實現可能是這樣,也可能是那樣。偶在的個體生命是正在成為自己的現實性的慾望生命,而這現實性是始終可以選擇其他(always—possible—otherwise)可能性的現實性。個體慾望是偶在的基本動力因素,或者說,其他可能性的現實性都是由個人關於自己身體的幸福的自由想象引出來的。 正因為個體人的慾望的實現具有含混性,個體生命才是自由的生命、會毀滅的在者。亞里士多德說,所有永在的在者都不是潛在,因為它沒有〃可能是〃什麼的可能或不可能(參見《形而上學》,1050 b)。可能性中的選擇是生命的冒險,從倫理學的角度看,就是個人化的道德兩可狀態中的可能犯惡(作出有欠缺的選擇),而如此犯惡本身在這種可能性中卻是一種善。自由主義倫理觀承認不同的善在生活中的衝突——承認這種衝突不可解決,道理就在這裡。這與道德相對論不相干,倒可以說是一種道德牽纏論:對個體人的選擇來說,善與惡是相互牽纏在一起的。在道德牽纏中,個體人必須作出自己的選擇,它不可推卸或轉讓。 自由主義倫理觀要求個人對自己的倫理選擇必須自己承擔責任,不可推給道德規戒。基斯洛夫斯基說:“我想要表達的是,在每天的生活當中,我們都會面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