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掛,清輝萬里,涼涼的夜風吹來,牧歌突然覺得有些冷,想起了清月教的寒冰床,那幾日真的以為就要死掉了,只差一點點,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結果龍霸天死了。太多的事,不是無暇顧及而是無能為力,當初若是留在雲谷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易凡消失得很徹底,他或許真的是仙,是瑤池仙草幻化而來的。想著他便覺得很不甘心。牧歌輕輕哼了聲,靠上樹幹,抬頭怔怔地望著月亮發呆。突然記起那個比月亮還要冷上三分的男子,那日望著他的背影說不出的感覺,鼻子卻有些發酸。看不透啊看不透,一個個都讓人看不透。要是有雙火眼金睛就好了,照誰誰現形。牧歌閉上眼笑笑,該來的總會來,躲不去逃不過。

*****

青州城白府白老爺,本是四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雙手劍客白無語,當年他帶著神秘的“鴛鴦劍”來到江湖,挑戰各幫各派各路高手,戰無不勝,乃是炙手可熱的盟主人選,卻在一年後神秘地消失了。從此江湖上再無“鴛鴦劍”白無語。誰都不曾料到,白無語竟然就在身邊,四十年娶妻生子,竟隱藏到無一人知曉。

四十年後白無語六十壽辰,廣發英雄帖邀請各路江湖豪傑又是何用意?四十年前與他有過交集的掌門幫主大部分都已隱退江湖,各幫各派收到英雄帖會赴壽辰宴麼?

牧歌一大早醒來就聽得樹下有人八卦,說得繪聲繪色的,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了會兒,嗯嗯,白無語年輕時是位風神俊秀的美男子,白無語的鴛鴦劍法天下無雙,白無語的夫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白無語一晚上能和夫人行房五次……什麼?行房五、五次!牧歌捂著嘴竊笑,八卦啊八卦,做什麼都不能做名人。

牧歌掠下大樹,買了兩個白麵饅頭,一邊兒啃一邊兒不緊不慢地在青州城內遊蕩,白無語的壽宴在晚上,等天黑了再找機會溜進去,說不準還有魚翅燕窩呢,想著想著心情不由地大好,輕輕哼起了歌。

說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也好,說是冤家路窄也罷,牧歌是確確實實與她撞了個滿懷。一個做夢都不想見著的人,紫蝶。

她穿著一身碎花長裙,淡淡的天藍色,純真可愛,秀眉緊緊蹙著,好看的眸子閃動著慍色。

牧歌搖搖頭,她其實長得挺好看。

“站住!”紫蝶猛然轉身伸手去抓牧歌肩膀。

不站就不站,誰知道附近有多少逍遙谷的人,紫星老妖婆或許也在,牧歌捂著臉匆匆逃走。

狗皮膏藥貼上了就甩不掉。

穿了整整五條街,紫蝶依舊不依不饒地追著。

牧歌跑得氣喘吁吁,鑽入一條陰暗的小巷子眼前一陣恍惚,似乎看見楊簡站在巷子盡頭衝她招手。心再次被撕裂,撒了鹽一般滲人的疼。若不是紫蝶,就不會得罪鹽湖幫的人,楊簡就不會死!是她害死了楊簡!牧歌回頭,烏黑的眸子漸漸泛起了殺氣。

“真的是你!”紫蝶輕輕一笑,面若芙蓉,“牧常哥哥,不,應該是牧歌姐姐,好久不見,可想蝶兒?”

“朝思暮想著弄死你!”牧歌齜起牙嘿一笑,陰沉的臉,白森森的牙,在陰暗的巷子裡顯得無比猙獰。

紫蝶微怔,腳步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人若是抱了拼死的決心,深埋在體內的潛力往往會在不知不覺中爆發出來。巷子偏僻,逍遙谷的人未必能準時趕到,與她硬拼實在不合算。

牧歌早就看穿紫蝶的想法,瞬時抽出龍吟劍一陣風似地砍了過去。

劍尖劃過石壁,一道火光一陣轟鳴。紫蝶身形一轉如牧歌料想的一般往巷子盡頭掠去。巷子太窄,劍法施展不出,牧歌砍過去只是為了將她逼到巷子另一頭,那邊似乎是個院子,寬敞些更好發揮。牧歌咧嘴一笑緊緊追了上去。

院子裡曬著幾件白衣裳,隨風輕輕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