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手,清一色的關中漢子,魁梧彪悍,披著鐵甲,彷彿人型兇獸,眼神裡有積壓已久的怒火。

楊師厚並沒有急著出關,而是在大門之後準備矛陣。

一百三十年來,唐廷的中央禁軍一再被各藩鎮揍的滿地找牙。

無論是玄宗、肅宗、德宗,包括後來幾乎解決藩鎮之亂的憲宗,平叛的主力都是忠於唐廷的藩鎮軍。

中央神策軍在宦官胯下作威作福,一拉出去跟叛軍交戰,立馬就慫了。

所以梁軍在看到出關的唐軍,居然鬨笑起來。

大部分唐軍被煙火燻烤的黑黢黢的,一個個彷彿叫花子一般。

高行周也笑了起來,露出森森白牙。

可惜這潼關山路難行,不然他的一百重甲鐵騎就有用武之地,不過在他眼裡,都一樣,只要是殺敵,就會讓他熱血沸騰。

有些人天生屬於戰場。

將為兵之膽,高行周渾然沒有將梁軍放在眼內,身後的甲士亦全無懼色。

在城上被烤了那麼久,心裡都憋著火氣。

梁軍還是給了高行周足夠的重視,盾陣在前,矛陣在後,將投石車護在身後。

一顆顆火球,從他們頭頂劃過。

“殺!”高行周低喝了一聲,開始狂奔。

刀盾護住左右兩翼,長矛挺立在前,形成一個尖錐,居高臨下,刺向梁軍大陣。

尖錐狠狠撞向敵陣,立即撞出一個缺口。

高行周永遠是衝在最前面的一個,長槍左右翻飛,高家槍法向來剛柔並濟,傳聞他的父親高思繼一槍刺出,可生出七段殘影,讓敵人不知如何防禦,高行周卻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戰陣之上用不著多高明的槍法,做到快準狠,便難逢敵手。

在他面前,再厚重的盔甲都是無用的,一槍刺出,不是刺中眼窩,就是刺中脖頸。

不知道有多少梁軍死在他的槍下,其中甚至有幾個梁軍下將。

高行周對這些小魚小蝦沒興趣。

梁軍知名猛將甚多,可惜在潼關戰場,只有一個牛存節。

隨著高行周衝破梁軍大陣,梁軍陣腳被挫動。

不過,到底是百戰之軍,梁軍並未出現大的混亂,兩翼兵力開始向內收縮,擠壓高行周部的活動空間。

高行周被壓縮在狹小的包圍圈裡。

無論高行周正面擊潰多少梁軍,前面總有源源不斷的陣列出現。

而且,兩翼的盾手招架不住四面八方的長矛戳刺。

甚至在近距離作戰時,梁軍還會使用短弩攻擊。

“陌刀!”一道雄渾的喊聲在戰陣中響起。

五百陌刀手依次排開,他們並沒有如高行週一般狂奔,而是如牆一樣緩緩推進。

他們要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雙手上。

在他們身後,楊師厚組成了三個千人矛陣,跟著一起推進。

咚、咚、咚……

李曄親自在燒塌的城樓上擊鼓。

戰鼓聲將戰場上每名將士的心連在一起。

梁軍有三萬之眾,但在潼關前狹小的戰場,根本鋪展不開。

這是精銳的較量,這是勇者的戰爭。

在後世古代戰爭劇中,李曄經常看到一方稍有不利,全軍潰退,然後是追亡逐北。

但這是唐末,連綿不絕的戰爭,讓每個士卒的意志堅韌如鋼鐵。

有時候,李曄真為這個時代可惜,若他們的武力用來開疆拓土,天下又會是怎樣一番局面?

可惜武人們沒有這種眼光。

隨著陌刀手投入戰場,吸引了大部分梁軍的注意。

畢竟只有五百人,搞得這麼誇張,想不引人矚目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