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造化之多端兮,播群形於萬類。惟鷦鷯之微禽兮,亦攝生而受氣。育翩翾之陋體,無玄黃以自貴。毛弗施於器用,肉弗登於俎味……”

鍾會抑揚頓挫的朗誦著一篇賦文。

鷦鷯在民間被稱為巧婦鳥,棲居於低矮陰溼的灌木叢中,以善築巢而著稱。

一向不引人注意。

沒想到居然有人為此寫了一篇《鷦鷯賦》。

“文采斐然,莫非是都督新作?”蔣斌是荊州士人出身,自然能聽懂。

鍾會搖搖頭,“此賦乃中書郎張華張茂先所作!”

“張華?”蔣斌對北國人物並不熟悉。

“張華,留侯張良的十六世孫,范陽張氏出身,少貧苦,才學過人,為盧欽、劉放、阮籍等人讚賞,後為盧欽推舉,為司馬安國幕僚,佔田制就是他與荀勖、裴秀等人商議而出。”鍾邕一五一十介紹道。

蔣斌道:“能制定佔田制,為大才也!”

“阮籍也評價此人有王佐之才,馮颯大敗,司馬家數十年聲威蕩然無存,當街弒殺皇帝,顏面掃地,不出年,司馬家必亡,可惜佔田制一出,司馬家的江山也就穩住了,難道冥冥之中天命真在司馬家?”鍾會有些鬱悶道。

“佔田制並非天下無敵,士族豪強壯大,司馬家他日也會大難。”鍾邕被鍾會教導了十幾年,見識自然也有一些。

“然而那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有這幾十年的時間,司馬家足以一統天下了。”鍾會起身,望著閣外的朗朗乾坤,往日的輕浮忽然消失了,多了一分惆悵,多了一分穩重。

“聽說楊崢在關西行均田之法!”蔣斌道。

“販夫走卒能成什麼大事?這天下還是士族說了算!楊崢行此法是自絕於中原士族。”鍾會身為士族,屁股決定腦袋,想法當然也是傳統士族想法,又身處淮北,距離秦國數千裡之遙,當然不明所以。

漢末黃巾就是類似的例子,轟轟烈烈,天下騷動,卻還是被士族豪強輕易平定了。

“報都督,關西有密信至!”

剛說到西邊,西邊的動靜就來了。

鍾會看完楊崢的信後,一臉苦笑:“哎呀,楊興雲這不是害我?”

“楊崢欲令都督何為?”蔣斌好奇起來。

明明二人仇深似海,但卻如老友一般,時常書信往來。

而且鍾會對秦國的關注超過了司馬家和東吳。

“他讓我吞併淮南,不然將來司馬昭恢復實力,必有毌丘儉諸葛誕之禍。”鍾會倒是沒有隱瞞,也沒必要隱瞞了。

淮北就這麼一畝三分地,差不多被打造成了鐵桶。

蔣斌、蔣舒、王含這些人不可能跟司馬家一條心。

跟司馬家一條心的王濬、王渾早在宛城就被調走了。

蔣斌神色一動,“他日必有大戰,楊崢此言是也,淮南在後,吳國無法支援,此時不取淮南,他日必被四方合圍!”

現在不鬧事,以後想鬧都沒機會。

司馬家打不過秦軍,但打淮南卻是得心應手。

這幾乎是明牌。

在洛陽被閒置的鐘毓多次來信,讓他別折騰了,早點自縛回洛陽請罪,爭取晉王的寬大處理。

鍾會當然嗤之以鼻,他沒興趣回洛陽當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與當年西平的楊崢一樣,他現在也需要破局。

而破局的方向只能是淮南,全據淮水之利,再與東吳結盟,方有一線生機。

“淮南、石苞……”鍾會揉了揉額頭,當初以十萬大軍換淮北,不失為一條妙計,要田有田,要人有人,蟄伏個三四年,且耕且訓,十萬大軍還不是輕輕鬆鬆?

但司馬昭轉眼就釜底抽薪,廢除屯田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