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太哪裡聽得見她這樣輕言細語的,只自顧念叨:“那個男的的弟弟撞了人呢,後來不是判了八年嘜,都出來了,已經出來了,但是你堂客把人家細娃偷出去賣了你好意思往人家門口過呀?就哪怕沒這回事你一個小叔子能整天在守寡的嫂子屋門口晃啊?” “那弟娘子呢?她還在那屋裡頭啊?她還住得下去?那種人最該抓起來。”洪光旭瞪著她,彷彿是她把人家孩子偷去賣了一樣:“她婆婆媽呢?老人公呢,一個都不管?” 於老太趕緊道:“死了噻,氣死了噻,么兒撞人沒得錢贖人判了八年,么兒媳婦兒偷娃兒說是拿錢贖人呢後來又把錢拿著偷跑了,曉得是不是她偷的賣的,曉得是真是假,警察來查呢又說沒有證據證明是這弟娘子偷的,只聽人家擺呢,只曉得這弟娘子人跑沒見了,只曉得老大媳婦娃丟了,後面又說是她偷出去是想賣的,恐怕又不忍心還是怎麼,又沒有嘜,就把那小娃扔哪裡的,說是不曉得又給哪個撿走了嘜啷個,真實你外人啷個曉得。 那裡一下兩個兒子的家庭都散了嘜屋裡老太婆就這樣氣死了噻,還有個老人公又是個瘸子,啷個管呢。一哈都是那大兒子擔著,一哈都是他,找娃兒是他,伺候老漢是他,還要伺候個精神不正常的堂客,啷個整嘛。起先還有兩個記者來採訪他呢,說是他揹著老漢帶著堂客找娃兒找弟娘子找人販子……你上哪裡去找啊,那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東西你找得到?警察找,記者採訪,好多好心人也找,都沒找到倒是把那個弟娘子找到了,但她又不是人販子,她隨手往那一丟你還能找得到啊?早不曉得跑好遠了!” 她自言自語的:“實際他這個女婿屋裡日子過得不曉得好好,就是這個老頭女婿,女婿自己搞玻璃廠,媳婦兒是教初中的老師,夫妻兩個感情也好,不是這些事她屋裡搞的好得很。為了找娃兒,樣樣都沒得了,樣都沒得了。本來說是,前面親家病死了嘜姑娘又懷一個嘜,苦盡甘來了,哪曉得她個人吃了藥,又還是帶著她找,完全把個人身體拖垮了,心思灰燼了,現在就剩她一個了。” “現在就是國家拿點補貼給她,老頭兒時常來看哈,就是這樣。正常點呢,個人曉得吃飯,認得人,恍的時候樣都不曉得,為啷個恍她都不曉得,光是一天到晚愣坐,要麼就是收拾衣裳說要出去,或者把衣裳褲兒抱著,把鋪蓋被子枕頭抱著么兒么兒的喊……” “那邊親家屋裡就剩那二娃了,二娃出來,勞改犯,哪個改沾他?媽老漢也沒有了,堂客坐牢出來也走了,哥哥自殺了,又沒得小娃兒,嫂子又認不得他……個子人,反正一天到晚就是晃,這裡晃那裡晃,有人喊他吃他就吃一頓飯,沒有人餓一天也是餓餓兩天也是餓,有時候回他哥哥那房子門口去睡,有時候街上隨便哪裡就倒下去。” 她說半天,又忽然伸手來刨埋著頭剝南瓜子的黎書慧:“哪裡人啊,說來恐怕你都曉得,那姑娘就嫁到你二哥那房子底下,就你黎家二哥那下面,婆家就在那裡,你說這些事吧......” 潘運幾人說是在潘達那裡耍幾天就回來,可直等過了廟會也沒轉來,總得算起來三輩人出門已經快十來天了,盧定芳在屋裡早也盼晚也盼始終不見個人回來。 過了廟會正要打電話去,王二又在下石壩回來的當天中午收拾衣裳到他小舅哥那裡去了,左等兩天右等兩天不見人回來,盧定芳準備這個週末自己帶潘宏到縣裡去一趟。 這幾天她的右眼總是跳得很,可按說他們在潘達那裡耍得好得很,不曉得是不是潘迅屋裡有什麼事情,兒女不在跟前時刻望著,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吊著。 這天才週四,牆上的鐘像七老八十一樣,左望一眼兩點半,右望一眼兩點半,心裡急的燥熱,辦了豬草,便到下面張家來耍。 還在豬圈房後面就聽到壩子熱鬧的聲音,轉過來看,溝裡曾醜兒,半坡黎華英兩口子,河底下封增銀王祥開和下石壩李順江一哈還在壩子沿坐在喝茶擺龍門陣。 “我反正是拿不出來的,窮的叮噹響還要一年交給他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