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割傷所有阻礙他的人和事。他只需要他自己。他只有他自己。

——為什麼還能和這樣的孩子在一起?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感覺實在讓人提心吊膽,早苗下意識地收緊了環著少年的手。兩年來雲雀身高躥得很快,骨骼像吸飽了水的竹子一般瘋了似的生長拔長。營養被佔去大半,自己又不懂得調理,因此就漸漸瘦下來,輪廓刀刻一樣深而鮮明。隔著襯衫幾乎可以觸到他脅下突起的肋骨,歷歷分明。

“恭彌。”

“嗯?”

“你好象又瘦了。”

“沒有。”

“鬼信。到我家去稱體重。”

“不要。我說了沒有。”

“我說了鬼信……你從來都不關心這種事吧。我不來的時候,一天三餐真的有好好吃嗎。”

“我有學校的事情。”

“那就是沒好好吃飯了。正彥倒是長得差不多了,你還在拔個子呢,男生這兩年身體發育最快了,營養跟不上怎麼辦。”

“和你無關吧。”

“生氣了?算了,當我沒說。”

對話就這麼僵持下來。雲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固執得有些沒道理,但更拉不下臉乖乖聽話,便沉著面孔默不作聲了。早苗見他黑著臉快要炸毛的樣子也不好再嘮叨下去,聳了聳肩扭頭張望著由遠及近暗下的天空。

——為什麼?

——說穿了,就只是單純地在操心吧。

雲雀恭彌怎麼想都是讓人操心得要死的孩子。

而風間早苗又是那種愛操心得要死的女人。

連早苗都覺得自己無聊得可以,簡直是有點兒犯賤。“放不下”什麼的,和高橋直白的“我喜歡雲雀學長哦”相比,多矯情,多虛偽,多造作,多自作多情。

但卻是真的。

“話說回來。恭彌你換了夏裝呢。”

“並不是聽了你的話才……”

“——你能自己注意天氣最好。這種常識性的事情,本來用不著我多嘴,你也該好好留意的。畢竟身體是你自己的東西,你也這麼大了。如果什麼事都要我催著你去做,我也會很困擾啊。”

“哼……你覺得麻煩了?”

“不是那回事。我比你大了兩歲多吧?以後肯定會比你早工作,然後嫁人生孩子什麼的……到那時候,不用你攆,我也鐵定沒心思管你的閒事了。”

雲雀沒有應聲,早苗只當他又嫌自己羅嗦,便知趣地閉上嘴別過頭去。良久,才聽見迎面而來的晚風送來低低的一句。

“……這樣嗎。”

“唔,什麼?”

“沒什麼。”

“哦。”

終於是迴歸到靜默。早苗長長打了個呵欠,疲憊地靠著少年合上雙眼。

夜色漸漸濃了。隱約可以感覺到,夏日潮溼的空氣鬱結在身邊,夜風穿過樹葉摩擦出細碎的聲響,像是頭頂緩緩流動著一條河。

明天,大概會是個好天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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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得人心惶惶的“連續少女誘拐事件”就這麼結束了——以犯罪團伙被一網打盡告終。這麼說也許並不妥當,因為犯人們在進監獄之前就先進了醫院,聽說有人三天後才勉強恢復意識。

逃過一劫的高橋樹裡,似乎從對雲雀的迷戀中清醒了過來,就連跟蹤癖也有好轉的跡象。她一直與早苗保持著聯絡,一口一個姐叫得比正彥還親,讓早苗有種多了個妹妹的錯覺。聽說她不久後便和一個溫厚老實的男生開始交往,算是相當不錯的結局。

而被捲入這一事件的風間早苗,也迴歸到她柴米油鹽的平淡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