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前那種折磨人的疼痛已經消失了大半。

我試著想坐起身來,手一動卻覺得手臂勾住了什麼。側過頭去看,原來是幾莖海草纏住了我的手腕。墨綠色的海草,纏繞著肉色的手臂,在昏蒙的光線裡透出一種接近黑白照片似的肅殺感覺。

這麼近的距離,足夠我看到自己手臂上突然間多出來的東西:接近於膚色的細鱗、凸起在手背上的纖細的骨管以及骨管盡頭寸餘長的彎刀似的指甲。類似的東西我曾經在明弓和狼牙的身上看到過,不同之處在於明弓和狼牙的指甲都是墨藍的顏色,而我的指甲和骨管則透著詭異的黑紫色。

我緩緩動了動手腕,心中的感覺既驚恐又新奇。翻開手掌,這應該還是我的那雙手,但看上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了。手掌變窄,手指更長,看起來……更有力量。泛著紫光的長指甲可以自如地伸縮,這倒是一件十分方便的隨身武器。

隨著我坐起的動作,纏繞在臂間的海草飄起又落下,輕輕飄過我的指尖,然後……無聲無息的斷成兩截。我驚奇地看著這一切,隨即便覺得滿意。不管變成什麼樣子,總得有自保能力才好,否則我這一番折騰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的身體已經被一層鱗片所覆蓋,細密的鱗片摸上去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柔和的象牙色在腰部開始加深,過度成了一種模糊的灰紫色,再由紫灰色慢慢加深,變成一種飽滿的紫色。那是一種融合了深紅、玫紅等等諸多紅色元素的瑰麗的紫紅色,像成熟的玫瑰葡萄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本該是腿腳的地方已經收縮成了一條修長的魚尾,柔韌而有力,巨大的尾鰭隨著海底的暗流輕輕擺動,光滑的質地如同一塊上好的絲綢。

我所看到的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輕輕地撫摸著本該是一雙長腿的地方,被觸碰的肢體將觸感忠實地傳遞給了大腦。隔著一層鱗片,觸感依然和面板一樣鮮明。甚至因為有了這一層鱗片的緣故,比面板的感覺更加敏感。手掌貼在上面,能夠感覺到被鱗片包裹起來的肌肉充滿了力量。

新奇的感覺慢慢壓過了恐懼,我試著擺動尾巴在附近遊動起來。身體彷彿變輕了,也更加敏捷。好像突然之間從一個沉重的殼裡掙脫了出來。一種莫名激盪的感覺從心底噴薄而出,推動著我,像一個剛剛學會奔跑的孩子一樣飛快地向上方游去,又在礁石的上方靈活地轉了個身,向著海底俯衝下來。

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覺漲滿心房,我眼中的世界突然之間變得不一樣了。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這個全新的身體圍繞著這片礁石遊動。礁石叢、粗糲的沙地、沒有遊動的魚群、甚至沒有常見的海生植物。空空蕩蕩的一片海水,帶著某種似曾相識的死寂的味道,有一點兒像捷康附近的海域。

我繞著甦醒時的那片沙地繞了兩圈,心中微微有些茫然。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應,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裡走。或者我應該浮到海面上去?也許這一次,我就能夠看到那片神秘的濃霧了。

從我的左前方傳來了一陣微妙的振動,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朝這個方向慢慢逼近。摸不清虛實的我只能先縮排黑黢黢的礁石叢把自己藏起來。

水波的振動變得越來越明顯,不多時,視線的盡頭就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

我的腦海裡接收到了一種奇怪的聲波,就像有電流掃過一樣。我大腦裡的某個部件很不幸的和它產生了共鳴,嗡的一聲響,全身都麻木了一下。還好這種讓人驚悚的感覺很快就過去了。

我有點兒懷疑這是不是魚群在前進的過程中所採用的一種勘探方式。據說蝙蝠就是這樣,在飛行的過程中產生短促而頻率高的聲脈衝,然後利用反射回來的回聲來確定獵物及障礙物的位置和大小。

我小心翼翼地湊到礁石的縫隙處向外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