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襟危坐,蘇綰與蘇洛陵居右,對面便是蘇泊生與寒翠微的席位,現下正主卻無人。中間一大片空地羅布了編鐘玉磬、懸鼓排簫、笙瑟缶鈴等樂器,樂師們正低頭撫弄,低低傳揚悠悠樂聲。

其實這也不符禮制,應先由四人共同入殿後,再敬候臨王夫婦的。想必是因蘇泊生臥病在床,也故不講究了。蘇綰又陡然想起從《扶蘇傳》裡飄出的那張薄箋,上面所書,真是蘇泊生親筆所寫的嗎?若是,他即行動無礙,卻為何現在都不出現。若不是,那又是誰引她過去?

她有些焦慮地頻頻朝來處瞧,蘇洛陵正與臨王閒聊,見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便問道:“怎麼了?”

蘇綰搖頭,沉住氣。不知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還是認為蘇泊生的出現與否實在太重要了,她的雙頰竟儘速潮紅起來,兩邊**辣地,好似六月天裡頂著烈陽。

蘇洛陵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握住蘇綰的,輕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別教旁人看出來了。”

蘇綰朝正位的臨王妃看去,見她正也向自己投來關愛的目光,心裡驀地重錘數下,怎麼覺得昔日裡無比慈愛的臨王妃的目光,而今透露著隱隱的狠毒呢?

且這狠毒裡,還莫名地有一股似乎狐狸一般的狡猾。

她搖了搖頭,發覺又是自己的錯覺,便忙賠笑,飲下一杯酒。

那酒透明晶瑩,醇香四溢,入口純厚味裡甘中帶辣,辣中反苦,苦盡又有甘來,端的是陳年佳釀。蘇綰一杯下去便覺這度數有點燒上來了,兩頰溫度直線飆升,眼前也開始恍恍惚惚起來。好烈的酒啊——勁道十足。

蘇綰搖搖晃晃地穩不住身子,朦朦朧朧地便就見兩人一前一後自來處過來。前者白衣款款,無風而動,後者謹慎斂衽,華衣出眾,更是那頭上戴滿的金枝銀釵、華勝步搖使得她腦中一刺,登時有些清醒過來——蘇泊生竟然出現了!

不過兩人在臨王面前行了禮,賠了罪,便落座在了對面,蘇泊生看起來臉如金紙,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想必是被寒翠微硬拖著過來的。寒翠微大約是想在蘇綰面前表示一下,蘇泊生已被她打了標籤,何人都不能撼動她大夫人的地位。

可還是沉不住氣兒啊!

蘇綰不自禁地搖頭,寒翠微這是非常時期的草木皆兵,殊不知——她的敵人,並非自己啊!

或許是酒勁兒一直湧上來,蘇綰開始覺得天旋地轉,頭一重就往蘇洛陵方向倒去,“嘭”地撞在他腿上。磕著還覺得疼,但只摸了摸額頭便就此熟睡了。

她可不知,這一杯五十年陳釀的白酒,度數遠在於紅星二鍋頭上面,她卻無知一口給悶了。

蘇洛陵失笑,對臨王道:“蘇綰不勝酒力,已然醉了,我先將她扶到配閣去。”

臨王一愣:“歌舞未始,怎麼就喝了這麼多酒?”

“想必是身子弱的緣故。”

臨王妃在一旁便直道可惜,看不到歌憐舞姬的精彩之處了。

蘇泊生有些虛弱地朝蘇綰方向看過來,兩眼微微放光,待著看了許久,便也不做聲響地低頭擺弄果盆。

寒翠微微微不屑,但還是假模假樣問候了幾句,便也不多話了。

第一卷 雲泥之爭 第四十三章 詭計

蘇洛陵橫攬蘇綰,將之抱入隔音甚好的配閣,那張黑沉木桌後恰置著張軟榻,便輕輕放了上去。

凝望她一陣,有些啼笑著說道:“你是真醉了?”

蘇綰眉眼一動,隱隱聽著是與她說話,便竭力張開眼睛,模模糊糊中也不知看到的是誰,就一把拉住他,藏在袖子裡的那張雙面繡一下給甩了出來,飄著沉落到蘇洛陵的腳邊。

她不覺,仍舊喃喃囈語:“水……我渴……”

蘇洛陵不動聲色地撿起那張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