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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曾經還是禁衛第六師的校尉參謀……那個身份所承載的使命,還沒看到終點,今rì機會就在眼前,我已失去了表妹,難道還要失去那一個自我?”
原本黯淡的眼瞳裡漸漸顯露光彩,初時迷亂,最終聚為jīng芒。曹沾抬頭時,眼中已清澈無比:“曹沾願往!”
舞臺上,一身古唐仕女裝扮的小燕子揮舞彩綾,還在盡職地唱著:“豈是繡絨殘吐,捲起半簾香霧,纖手自拈來,空使鵑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chūn光別去……”
徐州城東門,眺望三里外的子房山,三月chūn光灑下,不高的山頭像是提把,牽起無盡綠意。可這chūn光與綠意卻沒給大清徐州知府,加江蘇巡撫銜的姚知津帶去丁點生氣,他縮在城垛下,就覺渾身正血液逆流,痠麻苦楚,難以動彈。
好不容易攢夠了力氣,他哆嗦著問部下:“今rì已過了幾面旗?”
部下也打著抖答道:“大紅纛一面,大紅麾三面,紅幡四面,鑲紅旌旗十二面,鑲白旌旗……數不過來。”
姚知津一邊扳著指頭,一邊喃喃自語:“那就是過了一個將軍,三個戰兵營,四個輔兵營,十二股民團和……”
別說手指,腳趾加上都數不過來,姚知津煩躁地道:“到底是多少,你就不能給個準數!?”
部下兩眼已經散焦了。yù哭無淚地道:“府尊大人,小人覺得沒必要數了。”
姚知津暴怒,側頭就要喝罵,透過垛眼。一直不敢去看的景象驟然闖入眼角,身上的麻痺之感驟然侵上心房。
車流、人流滾滾而行,各sè旗幟招展如雲,向北直抵黃河岸邊,向南延伸至視野極處,將chūn意盎然的大地分割而開。而城北黃河上,船帆遮天蔽rì。與這車馬人流縱橫交錯,動靜相織間,觀者就覺自身渺小如塵。
姚知津心中還存著的一絲抵抗之心,被這洪流瞬間碾為粉末。
“府尊!該做決斷了!”
“遲恐不及啊!”
“徐州城數萬生靈,就在府尊一念之間啊!”
府通判、銅山知縣等僚屬,甚至師爺都跪下了,齊聲哭求著。
姚知津本是鼓足了決死相抗之心的,他主政徐州多年。可以默許南蠻商賈zì yóu來往,可以無視徐州都統白道隆與南蠻眉來眼去,但徐州是大清所治。這一張皮面他絕不會丟。
當白道隆被殺時,他還滿肚子幸災樂禍,活該!同時他也在凜然中更堅定了死戰之心,因為他也是旗人。雖然是漢軍旗人,但他可不像英華對待旗人那般,還要分滿漢兩分,他就是大清八旗子弟,他就是大清棟樑。
南蠻北伐訊息傳出,徐州副都統帶著兩千旗營倉皇北逃,可他不會逃。短短兩三rì。他就以鐵腕手段驅走了全城商賈,只剩下一般民人,以及從北面聚來的團練民勇。大治火藥槍炮,準備跟南蠻大軍決死一戰。
徐州是北上門戶,南蠻北伐,首當其衝。姚知津滿心憧憬著在地獄般慘烈的場景中。自己壯烈殉國的情形,想想自己的節烈即將傳遍天下,他就興奮得渾身發抖。
當南蠻紅衣現身,一面面戰旗在城下飄揚時,姚知津就在想,會有多少?三萬?五萬?十萬?越多越好哇!他姚知津孤城力拒南蠻十萬大軍,青史留名啊!
可這火熱之心在前rì就遭當頭棒喝,現身的紅衣就留下了幾百人和幾門炮,懶洋洋朝東門一陣轟擊,城牆上的大小將軍炮不得不全部撤掉。其他的紅衣則徑直北上,壓根不搭理徐州城。
姚知津只能勉強維持著城中人心,至於出城邀擊……別看只有幾百紅衣在對徐州動手,就在東面城外行進的洪流裡隨便分出一股,就能把徐州城給淹了,他確信開啟城門時,也就是丟掉城池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