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夫人百般不捨,又看看裘釧,開口道:“釧娘快些回來。祖母要想死你了。”

裘釧溫聲安撫:“祖母等著我,我一會兒就陪著姑母回來。”

明宗等在一邊,聞言心中一頓:釧娘這是不願意跟老太太單獨相處呢?

三個人到了裘老將軍榻前,裘太后和裘釧先是一頓好哭,旁邊餘姑姑過來,眼睛分明也溼了,卻不肯哭,拉著裘老將軍的手,噙著笑:“阿爺,你瞧瞧我,我白頭髮又多了好些。”

裘老將軍不以為意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神調回了裘太后,眼巴巴地看,怎麼也看不夠,口中道:“你一年來八趟,我不耐煩看你。我得好好瞅瞅我的心肝寶貝閨女……好閨女,從先帝沒了,我都整整的四年沒看見過你啦,你還練劍騎馬麼?”

聽裘老將軍又提起了先帝昭宗,裘太后不由得一陣難以抑制的悲傷心酸,眼淚更加跟下雨似的:“阿爺,我都好。吃得飽睡得香,能打人能摔東西,騎馬舞劍雖然少,可上馬還能飛奔,提劍還能對戰,您放心吧!”

裘老將軍連連點頭,呵呵地笑起來。

明宗在一邊,覺得自己好礙事,便笑了笑,插嘴道:“我比母親方便,我過兩天再來看外祖父。母親跟外祖父好好聊聊天吧。若要住,派個人跟我說一聲。”

然後請裘老將軍保重,就出了門。

裘老將軍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嗟呀,有些愣神。

裘釧這個時候才敢把在家時撒嬌的功夫盡力一露:“祖父,祖父,釧娘要抱抱!”

裘老將軍看著這個在身邊長大的嫡親孫女緊緊地伏到了自己的胸口,不由得老淚縱橫,一把把釧娘抱在了懷裡:“我當初無奈,把你姑母送進了大明宮。可是我釧娘好好的,如何也被弄了進去?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我釧娘不要委屈死了?好孩子,祖父對不住你!”

裘釧嬌嗔滿面:“祖父又胡說。進宮是我自己要去的。您是知道的,我從小喜歡四表哥,四表哥也對我很好——就前幾天,我剛殺了兩個婕妤,一個是諫議大夫家的,一個是兵部侍郎家的。表哥連句重話都沒說我。祖父您想想,就我這一言不合拔拳就打的性子,若是嫁到尋常人家去,要不了三天名聲就壞了。可如今呢?外頭隨便打聽打聽,有一個敢傳我的閒話沒有?就算祖父和姑母不跟那起子小人計較,表哥先能把他們撕了!”

裘老將軍聽了,半信半疑,轉頭去看裘太后。

裘太后被裘釧的得意樣兒逗得,傷感的情緒散了大半,笑著點頭:“小四也是從小就喜歡釧娘,所以如今的確是對她百依百順。兩個人很親密,我看著都欣慰。”

裘老將軍這才放了心,笑得老眼眯起來:“我釧娘有個好歸宿,祖父比甚麼都開心。”

裘釧便重新又抱住祖父,頭抵著老人家的胸口,眼中的淚忍不住又往下掉:“是啊。所以祖父要好起來呀,等到釧娘給你重外孫,您還得教他打拳呢!”

二十九

疲憊了的裘老將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裘太后呆呆地坐在床邊,就那樣看著衰老的父親。

裘釧會意,招手叫了餘姑姑,兩個人悄悄地退了出來。

裘釧彎著嘴角,衝著餘姑姑擠眼:“姑姑要不要跟我去祖母那邊?”

餘姑姑只覺得天降福音,又驚又喜:“太好了,既然問,就是可以拒絕咯?”

裘釧笑眯眯的:“來人,餘姑姑傷心過度,須得歇上一歇,帶了餘姑姑去姑母原來的院子。”

餘姑姑開心極了,忽然伸手在裘釧的額角上彈了一指甲:“小促狹鬼兒,真是沒白疼你!”

裘釧看著餘姑姑快步走遠,深深呼吸,祖母和母親都是利慾薰心之人,如今姑母不好發話,一切都得靠自己來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