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罵道:“才跟你娘娘說你在太后跟前歷練得比一個宮……院子的人都穩重,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沉不住氣的小娘子而已!”

鄒充儀便深沉了笑意介面道:“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奴婢。看看孫公公就知道您,看看餘姑姑就知道太后。桑九的穩重性子早就被我帶沒了,現在淺薄跳脫得很。聖人瞧著,怎麼罰她一罰,能讓她還穩重回去就好了!”

明宗竟然也不管鄒充儀話裡的各種機鋒,只是呵呵地笑:“這個主意好,朕琢磨琢磨,改天琢磨好了,來找你!”

明宗說著,竟然就要起身走。

鄒充儀伸手拽住了他,固執地問:“聖人對安寧的婚事是不是已經有了計較?”

這是鄒充儀從進宮以來,除了想留明宗的宿,第一次犯拗性。

明宗一愕,看看鄒充儀拉住自己袍袖的嫩白細膩的纖纖玉手,心下沒來由一軟,便笑道:“看來你是有了要求的,你先說。”

鄒充儀硬把他拉得又坐回榻上,方細細地邊想邊道:“要公婆感情好、公公房裡姬妾要少,兄弟姐妹要有幾個,感情也要好,駙馬本人文武不論,待人要真誠——心胸狹窄、城府過深、熱衷名利的絕對不要!”動念間又想到了壽寧,忙加了一句:“還有,不要長子!也不要幼子!”

明宗早聽得忍不住笑,連桑九也在一邊抿著嘴笑,輕輕拽拽鄒充儀,笑道:“娘娘,您挑駙馬怎麼還管人家公婆的事兒呢?”

鄒充儀白她一眼,叱道:“你懂什麼?家教家風,做兒媳婦的,婆婆的品德非常重要。如果婆婆和公公的感情好,還能讓公公少納妾,那除非是婆婆本人腦袋有問題,否則一定不會在兒子的這種事情上唧唧歪歪的!”

明宗接著笑問:“你說不要長子我明白是因為壽寧的例子在前,可怎麼也不要幼子啊?”

鄒充儀撇著嘴,嬌憨滿面:“幼子都是家裡最受婆婆寵愛的,多是那沒長大的孩子。雖說咱們大唐的堂堂駙馬,用不著他文武雙全問政殺敵,可如果連心疼人都不會,那安寧豈不要反倒給駙馬當乳孃了?那還不如嫁個獨子,好歹獨子懂事,明白要努力上進才能支應門庭!”

明宗笑得高深莫測:“小五也是幼子啊!”

鄒充儀的話接得更快:“所以說要先看婆婆!我們家婆婆與眾不同,最疼的恰是長子,幼子反倒是扔出去摔打得懂事極了!”

言下之意,裘太后這個婆婆的幾個孩子裡,最不懂事的,就是寶王這個長子!

這話說得明宗心裡舒坦得如同喝下去一碗胡辣熱湯般痛快!

明宗呵呵大笑了起來,點頭道:“好!就照你說的這些條件找!德福,記住了?”

孫德福在一旁笑嘻嘻地打躬:“二位主子就瞧好吧!”

明宗走了,一掃來時的滿心陰霾,樂呵呵地走了。

他一走,桑九就低聲勸誡鄒充儀:“娘娘,您管安寧公主的閒事幹嘛?她又不是太后的親生。”

鄒充儀神情冷清,半天,落寞地嘆口氣,竟像極了明宗:“一朵花兒似的小娘,好歹姓李,不管,我於心不忍啊……”

翌日,明宗案前的“紙”上記錄便有了一句:“充儀長嘆,形容絕類聖人。”

沈邁、孫德福和明宗,都看得眼角一跳。

沈邁轉回身尋了那日值夜的人一頓爆揍:“腦子進屎了!瞎掰什麼呢!”

孫德福勉強咧嘴,笑得比哭得都難看。

明宗的反應,瞬間解救了這兩個胡想八想的下屬:“嘿嘿,看來是看我嘆氣看得太多,鄒氏不自覺地就學會了……朕嘆氣的樣子是不是也很英俊……”

孫德福:……

明宗頓一頓,卻又看著紙上記錄的鄒充儀的另一句話默然了,半天,才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