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與我,沉默了很久。

“對不起……”此時此刻,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這是個意外,我知道,不管你的事,你也無須自責,還煩請你回去,便是最大的幫忙了。”她冷淡的開口,鬢邊的白髮似乎又多了些。

“範阿姨——我知道,您在氣我,可真的,我想留下來,至少,等到他醒過來。”

“簡淺,我沒有力氣和你說第二遍。”

我默然的佇立,許久,才開口:“對不起,我做不到。”

“做不到?簡淺,這不是你能不能做到的問題——而是現在,我以宗晨母親的身份,請你走。請你離開,請你永永遠遠離開他的生活,這不是在與你商量,明白嗎?”範阿姨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尖細,神色蒼白。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初要不是你,他也不會被流氓狠狠刺上那一刀……”阿姨的臉色越發白,神色痛苦而憤怒,“當時我和他爸都沒在身邊,你可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他差點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你知不知道,明不明白?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一次次的,與總是帶來災難與危險的人一起,所以請你走——只要你在,我就心神不寧,算我求你了,走吧!”

一字一句,都像晴天霹靂,抽光所有力氣,我臉色發白,見鬼似的佇在那,連一分都動彈不得。

範阿姨目光似箭,冷冷的刺過來:“我為什麼會坐輪椅,你想知道嗎?——因為那次,宗晨送去的醫院沒有RH陽性的血,我心急如焚的趕去,卻在醫院樓梯腦溢血,摔了下來……所有的這一切,是和你沒有直接關係,可哪樣不是因你——簡淺,我宗家不欠你,也惹不起——更別說答應你們在一起了。”

“機場上碰見你我就開始擔心,我急急走開,小晨還是見到你了——他魂不守舍,鬼迷心竅了說要送你回去——當初我就是死也得攔下他……他還那麼年輕……”範阿姨說著眼眶又紅了。

許久,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緩下語氣。

“你走吧,再也別回來——之前的事一筆勾銷,我也沒打算怪你,畢竟意外成分居多,可你也得明確,有我一天,你們便絕不會在一起。情愛這種事,年少無知也就罷了,我知道你對他的情分,也知道他一直放不下——所以也不想多說了,周瑜打黃蓋,怨只怨你們沒那緣分。還是各走各的,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便好——簡淺,算阿姨我求你,走吧,放過他。”

腦子裡像被塞進了一團棉花,堵的要命。

宗晨胸前的傷疤,阿姨的腿,今日的車禍,一樣一樣,像是一陣卷著沙的狂風暴雨,狠狠抽在臉上。

原來不止張筱——這就是你執意要離開的原因?

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關於那道傷疤的事情。宗晨,你為什麼不和我說,怎麼都不告訴我,讓我不知滿足的貪婪,一再索取。這些往事什麼時候發生的,怎麼發生的,我都不知道,原來在我以為的事實背後,還有著那麼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一個人可以隱忍成那樣——沉默沉默再沉默,像塊不會說話的石頭——我原以為他不過是天上的浮雲,變化莫測。

原來這條愛情路,走的艱辛並非我一個。或許從一開始,我們便在分岔口迷失了彼此,選了不同的方向,縱然目的地一致,可過程卻截然相反——我們看不見對方的努力,一路上只顧品嚐孤單與懊悔,並深受折磨。

我們都一樣。所不同的是,他什麼都沒說。

宗晨,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好起來——然後我遠遠的走開,就像你說的,兩不相見,行不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醫院,又走到了哪裡——無所謂了,城市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一樣,都不是我的目的地。

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