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對李煦的處置已是極輕,卻沒想到那李香玉跳了出來,一板一眼照著規矩出訟,背後似乎還是賢妃娘娘撐腰。

為此他專門請示了史貽直,史貽直就冷著臉回了一句話:“難道你們連小女子都鬥不過?”

這讓杭世駿頗為糾結,且不說這不是跟小女子鬥,而是跟賢妃娘娘鬥,斗的依憑還是國法,這事就有些……

“巡按啊,這案子咱們就照著老規矩走了過場,要較起真來,就如拿識微鏡看人臉,那是處處孔洞……”

具體辦案的上元縣通判崔同唉聲嘆氣,這也正是杭世駿頭疼之處。歷朝歷代,那都是先定罪,再找罪名。英華國法雖經修剪,但搞這一行的不是舊清官員,就是紅衣兵出身,腦子裡依舊是“絕不放過一個壞人”的思維,嫌犯首先有罪,然後再看罪大罪小。冤枉人這事,在他們看來,那是極少可能。你沒罪,為啥要抓你呢?

就像李煦,他的罪可擺在明處。這案子掀出來之後,江南各路人馬都來找法司訴苦,說英華復江南前,大家都被這李煦害慘了,一定要借這機會嚴辦。法司左右權衡,只是定了箇中罪,感覺已是施恩了。

可沒想到,這李香玉在賢妃娘娘的支援下,要在這案子上較真,就這案件而言,李煦還真沒大罪。法司為定罪,還很作了些手腳。要在公堂上攤開了審,那是渾身窟窿。

“賢妃娘娘是飽學之士,據說連慧妃娘娘都在支援,有她們幫手,這一案可真是難堪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藉此案敲打我們法司……”

還有人這麼一說,眾人哀聲更起。賢妃是個大藏書家,更有一個學院在手,引經據典這事,誰能比得過她?慧妃更是可怕,神通局雖已不歸她掌握,可只要一句話,要什麼證據訊息,她能弄不到?

哀怨之餘,連杭世駿都有無辜之感,這簡直就是皇帝把家務事搞上公堂了嘛,卻把法司弄來背黑鍋,可憐自己還巴望著江南按察使的位置……

“難道真沒辦法了?”

想到公堂審案時,多半會被一幫小姑娘戳得渾身篩子,杭世駿等人就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杭世駿憤聲道:“小女子難養也!再成了訟棍,真是雙倍的難纏!”

崔同緊皺的眉頭一彈:“訟棍……為什麼我們不能用訟棍?”

嗯……

眾人先是大驚,然後若有所思。

沒錯……訟師就是專門找國法的漏洞,挑對方的刺。跟自己為敵時就是無恥混蛋,可為自己辦事,那就是自己的混蛋。

英華跟前朝不同,訟師已是一門正規職業。但多見於商部主理的商庭,替東主辦理爭產、索賠等商訴案件。民案上訟師也很活躍,也多跟財產利益有關。刑案上更多隻是寫申冤狀紙的狀師,而不是訟師。畢竟官府定罪,除非另外求告,否則民人很難翻案。

沉默許久,杭世駿悠悠道:“可有合適的人選?”

一個官員拍掌道好巧,“南海宋子傑正在江南招攬公司生意,昔日他可作過一任通判,刑律他很熟悉!”

宋子傑……

連杭世駿都抽了一口涼氣,“宋鐵嘴!?”

金山衛,江南行宮,李肆失笑:“他們也知道拉宋鐵嘴出來,腦子總算還能用。”

史貽直在旁有些惶急:“此案若是被翻,我法司威嚴何在?”

李肆不悅地哼了一聲:“不要老拿舊朝比新朝,朕的權柄都被削了,官府難道還想將法之權柄全捏在手裡?此案翻不翻不是問題,關鍵是翻得大家心不心服,更重要的是。要讓法司知道,讓老百姓知道,威嚴是在法,而不在官府,不在法司。”

他嘆氣道:“你主理法司多年,立起國法這事,你是有功的,但你若不能為這一國立起法權,你就是功虧一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