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熾身上登時有護身法器一閃,隱約流露出他背後司刑長老的氣息。

兩大蟬蛻隔空對上,懸無長老微微一頓,停在林熾幾步之外,縮回了那隻死人似的手。

紙面具上的五官浮動片刻,怒容變成了一個有點詭異的微笑,懸無緩緩地點了點頭:「點金手大駕光臨,幸甚。」

林熾規矩地行了個晚輩禮:「懸無長老。」

「林大師不必多禮,」懸無長老道,「你似乎知道異物是什麼,請教?」

奚平心裡瘋狂盤算著:用封魔印封了他的是玄隱三長老是蟬蛻,三嶽這「見不得人」長老也是蟬蛻,三長老加封的封魔印不見得瞞得住同級。況且徐大寶只是個剛開竅的半仙,半仙和升靈之間的差距……那也就相當於是百十來個人和螞蟻的差距吧——徐汝成說不出來他的存在,升靈林熾可未必。

怎麼辦?

奚平簡直麻了,剛對付完大妖邪和那一對逆天的法器,一口氣沒喘上來,又來了個蟬蛻長老。他疑心自己前世是不是燒殺擄掠屠過城,要不是缺了八輩子血德,天道何至於追著他趕盡殺絕?

情急之下,奚平總算想起他的神識現在相對自由了一點,當即就想慌不擇路地撤回地宮,然而就在這時,卻見林熾將扇子似的睫毛往下一壓,從懷中摸出了一樣東西遞給懸無長老:「可是此物?」

奚平:「……」

嗯?什麼?

林熾拿出來的是一支筆,筆桿是一種奚平從未見過的木材,光滑如石,瑩如碧玉。不知被摩挲過多少回,有些地方已經亮得反光。

懸無長老一伸手,那筆就落到了他手裡。他面具上的五官露出驚訝神色,說道:「永春錦木?這可是個老物件。」

便見懸無長老在那筆尖上輕輕一彈,一縷靈氣順著筆尖掃出去,旁邊一棵本已枯死的轉生木陡然死而復生,成精了似的隨著筆尖輕輕擺動,亂顫的樹枝上靈氣繚繞。

奚平嚇了一跳,一時間有種錯覺,好像自己神識還在裡面。

這是什麼仙器?讓三嶽的白毛老鬼都稱奇……還有,林熾為什麼要回護他?

「好巧思,」懸無長老讚嘆道,意味深長地說道,「用永春錦對付晚秋紅,點金手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這都能想出來。只是不知道,此物勾不勾得出傳說中的『破法』和『望川』呢?」

不等林熾說什麼,懸無長老冰冷的靈氣就順著那筆尖流淌了下去,地上分明已經枯死的晚秋紅殘枝詐了屍似的,僵硬地被那根筆「點醒」,水波似的層層翻湧起來。

然而,整個十七里鎮被那死去的妖藤犁了一遍,那逆轉時空的兩大神器一點痕跡都沒有。

林熾這才將眉目一垂,半死不活地說道:「此物乃晚輩所煉,不配與破法相提並論。」

懸無頗為遺憾地「嘖」了一聲,說道:「東西雖然是好東西,但永春錦不祥,它在,銀月輪都不安寧,這玩意不該留在人間,林大師沒意見吧?」

林熾沒吭聲,藏在衣袖下的拳頭攥緊了。

懸無就是隨便客氣一句,才不管他有沒有意見,面具上畫的嘴角往上一挑,那根筆就灰飛煙滅了。

林熾一動不動,本就稀薄的神魂像又散了一部分。

「兩大魔器出現又消失,不知於人世是緣還是劫了——麒麟衛辦事不利,陶縣魚龍混雜,讓諸位見笑了。今日熱鬧已盡,十七里鎮已成廢墟,想必沒什麼好買的了?銀月輪不便在人間久留,我就不送了。」懸無朗聲說著,整個人化作一團光,原地消散了。

他與天上的銀月輪連在了一起,那輪滿月好像又被狗吐了出來,「月光」毫無徵兆地朝四面八方湧了出去,一時間晃得人睜不開眼。

一剎那,幾乎所有人都被拓印在了那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