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豬兒所處的實在是最尷尬的位置,那股令人頭昏眼花的惡臭換一個人來早就被燻暈過去了。

正因為用慣了他,所以李豬兒沒有像從前那樣說兩個笑話逗自己開心,安祿山最開始沒在意,等注意到人實在是太安靜了些,他方才皺起了眉頭。

“李豬兒,莫非你在怨恨朕?”

右手正摸向懷中的李豬兒猛地打了個寒噤,他本待把手縮回來,可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是繼續用這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探入胸前,摸到了那一把解腕尖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竭力用最恭順的口氣說道:“陛下這是什麼話,奴婢若無陛下,哪裡會有今天……”

這個天字剛剛說出口,李豬兒突然雙手一把抓住那解腕尖刀,就這樣往安祿山那肥厚的肚腹上用力一刺。這一刀來得實在太突然,安祿山又已經多年沒有親自搏殺過了,竟是呆滯了片刻。而在他這愣神的當口,李豬兒陡然瘋狂了起來,抓起刀對著安祿山的肚腹又連刺數刀,直到他完全力竭,而安祿山那肥碩的肚子和下半身已經滿是鮮血,他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頓時咯咯笑了起來。

安祿山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不可思議地瞪著這個自己寵信了多年的小宦官,聲音竟已經因為怨毒而嘶啞了:“為什麼?”

“為什麼?陛下還問我為什麼?大帥不就是想說,讓我從奴隸成了你的侍從,賞賜了我很多金銀財帛嗎?可大唐皇帝對陛下的恩寵應該更勝我十倍,你還不是一樣叛了他!”李豬兒止住了笑聲,認認真真地說道,“沒有人願意一輩子捱打,沒有人願意一輩子給人當牛做馬!陛下,你太自以為是了!”

說完這句話,雙手緊握著那把滿是鮮血的尖刀,李豬兒突然發狂似的一聲大叫,就這麼將那把尖刀再次衝著安祿山的胸口徑直紮了下去。盯著這個自己親手閹割的宦官,盯著那張扭曲得連自己都幾乎不認識的臉,安祿山突然奮起揮臂反抗,竟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將李豬兒打倒了在地。

他是大燕天子,他不會死在這的!

“來人,來人!”

寂靜的大殿中,安祿山這聲音格外刺耳,然而,重重摔在地上的李豬兒卻並沒有任何害怕,而是嘿嘿又冷笑了起來。果然,儘管安祿山呼喊連連,外間竟是沒有一個人進來,他得以掙扎著從地上起身,撿起那把刀後,又搖搖晃晃走上前去。

“陛下是不是奇怪為什麼沒人來?很簡單,這段日子陛下的氣性實在是太不好了,連嚴高二位相國都捱了鞭子,其他人如我這樣的尚且常常遍體鱗傷,既然知道近身服侍是個苦活,那麼,我只要說一句,今天又有壞訊息稟報陛下,他們躲了個乾淨也就不奇怪了。”說到這裡,李豬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這麼一刀深深扎進了安祿山胸口,眼見這位雄踞幽燕多年的主君猶自瞪著眼睛,氣息卻漸漸微弱了下去,最終腦袋一歪,他方才踉蹌數步癱坐了下來。

他竟然做到了,他竟然真的殺了安祿山!

深夜,當安慶緒衝進東宮,一個照面就刺死了段夫人時,安慶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往日最為得意的那些膚淺手段根本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被安慶緒用劍抵住了喉嚨。直到這時候,他方才生出了深深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屈膝連連求饒。

“現在想活命?晚了!安慶恩,下了九幽黃泉,記得對我阿爺說一聲,這是他逼我的!”

安慶恩還沒分辨清楚這句話究竟是什麼含義,就只覺得胸口一痛,隨即方才發現安慶緒已經把劍送入了自己的心窩。他不可置信地緩緩軟倒,至死都不明白安慶緒哪來的這樣大膽子。而一口氣連殺了段夫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