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在大街上;因見路上除了人來人往;最多的就是馬車;杜十三娘忍不住心中疑竇。兩京馬價不菲;就算雲州乃是邊塞;又和奚人以及突厥互市;可馬匹應該更多的用作戰馬;怎會有這許多的馬車?因為今次是張耀親自來接的她;她少不得便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原來娘子是好奇這個;其實說起來也簡單得很。”張耀早已由固安公主放良;但主僕情深;她根本無心離開主人去別處生活;再加上掌管著固安公主身邊最精銳的一支狼衛;她的見識絕不遜於玉真公主身邊的霍清。此時整理了一下頭緒;她就娓娓而談了起來。

“歷來城池之中的居人;官員、士子、商賈、百工;雖有農人;但決計不是主流;因為農人要耕耘方便;大多數會在分給自己的土地旁邊建宅居住。可如今的雲州;農人幾乎都是居住在城內的。”見杜十三娘心有所悟;張耀就繼續解釋道;“這是因為雲州城為默啜所破之後;一度廢置了四十年;徙居的百姓固然是衝著雲州分地;官給種子;又借給耕牛;這一條一條的優惠措施;此前的戰事也無往不利;但畢竟誰都擔心定居雲州城外;倘若遇到兵災會連命都保不住。”

杜十三娘已經隱隱明白了張耀的言外之意:“所以;雲州最初唯有一縣;也就是雲中縣;在雲中縣之外;甚至沒有什麼村鎮?這種馬車;恐怕就是阿兄特意設定;給農人進出方便的?可是;這些馬匹的耗費可不是一個小數字;雲州都督府其他人就沒有一點異議?”

“怎麼會沒有;郭參軍一直埋怨杜長史就知道花錢;哪怕象徵性地收個一文錢也好貼補貼補;結果給杜長史頂回去了。杜長史說;一文錢對於官員來說固然無所謂;但對於生活辛苦的農人來說;每日節省一文錢;一年就是三百六十文;再添些就夠買一口豬了。而對於雲州來說;不能用作戰馬的駑馬;即便貨賣也不值多少錢;索性用作公共馬車;那麼;在雲州暫時不建村鎮的情況下;農人們就可以多很多便利。那些馬車固然沒有咱們的馬車舒適;裡頭也要塞上更多的人;可終究比兩條腿強。不過杜長史還是吩咐過;千萬不可超載;否則出了事故一定追究到底”

這一個個新名詞說得杜十三娘心情激盪。她一直都覺得;兄長是最能於最善良最聰明的人;而現實也證明了這一點。能夠在那樣薄弱的根基上把雲州打造成如今這幅光景;除了自己聽到的;阿兄必然還在其他上頭動了無數腦筋

雲州都督府後院書齋中;杜士儀照例把自己最信得過的這些人召集了起來;商量王芳烈找到的露天石炭開採事宜。對於這種新鮮的資源;一個個人傳看著那黑不溜秋的東西;固然博覽群書的如王翰也曾看到過相應記載;但真正看到實物又是另一回事;而崔顥顯然還沒從杜士儀義正詞嚴的訓丨斥之後回過神來;端詳了一會兒就心不在焉地交給了一旁的羅盈;結果羅盈還沒來得及看個仔細就被嶽五娘劈手奪了過去。

“這石炭是好東西;要知道;伐木為薪;燒薪為炭;這兩個工序才能完成的事;現如今卻只需要一步就行了;你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嶽五娘這話一出;郭荃登時無可奈何。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嶽娘子算是整個雲州集團中最難以捉摸的;固安公主是為了避嫌;等閒不參與議事;王容則更不想背上婦人於政的名聲;唯有嶽五娘不畏人言;想來就來。

此時此刻;他少不得端出了自己對王芳烈說過的理由;可還沒等他緊跟著把杜士儀的意見說出來;下一刻;嶽五娘便眉頭一挑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雲州人口用不了這許多;但幽州難道不需要?上次我去定州見裴將軍的時候;他還提過;定州重鎮;薪炭用量極大;北平軍附近的樹都快被砍伐光了他甚至說;前幾年河北大水;便是因為各州採薪太多。”

在如今這種年代說什麼森林保護水土流失;這種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