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侃上書提議立太子,皇上出乎意料地大怒;吏部侍郎深夜來見薛侃,薛侃和內閣大學士夏文謹同年生,聽說私交尚可;而夏文謹屢次頂撞張首輔,據說張首輔不喜夏文謹已久……

孫應奎頭腦空白,冷汗涔涔,毫無防備就被捲入內閣的鬥爭中。他知道朝堂黨爭激烈,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給事中,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朝堂鬥爭會降臨到他頭上。孫應奎手腳都是虛汗,連聲音都幹得厲害:「那我們要怎麼辦,裝不知道嗎?」

彭澤剛才讓他們出去,孫應奎想或許他們可以順著彭侍郎的話離開,這樣後面的事情就和他們無關了。曹汴低斥一聲「糊塗」,急道:「我們奉聖命查案,中途離開就是失職,事後首輔正好把過錯推給我們。」

孫應奎也急了:「拒絕彭大人是死,不拒絕也是死,我們還能怎麼辦?」

曹汴咬著牙往後看了一眼,見彭澤毫無所覺,就說:「留下來偷聽。」

彭澤並不知道,他沒放在眼裡的兩個小小給事中,竟然敢和他玩金蟬脫殼這一套。彭澤見牢中已經無外人,就走進去,長嘆道:「薛兄,你這些日子受苦了。」

然而薛侃卻不為所動,冷冷看著他:「彭澤,你我同榜進士,相交十年,我一直將你引為知交。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行事。」

京城已入十月,夜裡泛起冷意,大牢裡更是陰冷跗骨。彭澤攏著袖子,淡淡一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現在看,你飽受牢獄之災,但往長遠看,安知這不是你的跳板呢?」

薛侃嗤笑,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血跡斑斑,狼狽不堪,看向彭澤的眼神依然鄙薄:「此話何解?」

彭澤走近了,將薛家妻女託他帶來的夾棉衣服放到薛侃身側,輕輕拍了拍,說:「你我朋友一場,我不忍看你滿腹才學卻始終在微末之職打轉,便送你一塊叩門磚。你若抓住機會,日後青雲直上,盡在腳下。」

薛侃是小人物,不比彭澤這種吏部侍郎風光,但並非毫無嗅覺。薛侃眼睛微動,想到什麼。

彭澤見薛侃意會了,就說:「你僅是一個普通文官,如何會參與立儲之事呢?聽聞夏閣老很欣賞你的文采,屢次叫你去他們家赴宴。說不定,這些話就是夏閣老在酒席上提及,你無意記住,這才寫出來的。」

薛侃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他的好朋友想做什麼了。彭澤見薛侃沉默,以為他被說服,正要授意具體的細節,沒想到薛侃突然翻了臉,站起來冷冷對彭澤說道:「我人微言輕,僥倖得夏閣老賞識,但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夏閣老只談心學,不談朝政,受指使一說乃無稽之談。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奏摺確實是我一人所寫,犯了聖怒乃臣之過,我毫無怨言。」

彭澤沒想到薛侃竟然不識抬舉,也變了臉色,道:「薛侃,你可想清楚了,這種機會不是誰都能有的。錯過了這次,以後莫要追悔不及。」

薛侃看著面前的人,只覺得無比陌生。相識十多年的朋友竟然是這種人,他心中又是冰冷又是失望,一時想若朝中都是這種人,他這官做的還有什麼意思?

薛侃失望至極,沒控制住內心的激動,脫口而出:「機會?若是我真按你們的指示攀咬夏閣老,恐怕根本等不來青雲直上,只會被你們當做替罪羊踢開吧。我上書之前,曾把奏摺草稿拿給你看。你藉故將草稿留了一夜,第二天對我說奏摺寫得很好,張公看後連連稱善。還說此乃國家大事,讓我放心上呈,等奏摺遞上去後,張首輔也會全力支援。然而我等來的卻是皇上震怒,下獄廷鞫,你和張首輔何曾說過一句話。若這就是張公所謂的機會,恕下官無福消受。」

薛侃被氣狠了,連私下的事也一股腦倒了出來。彭澤說的沒錯,薛侃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官,如何敢妄言立太子的事?還不是他事先把奏摺拿給在吏部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