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卿要問的,其實只有一句。

你今世冤他。

這裡面「他」是誰也沒有說,不過看彭澤的樣子,他心裡分明有人選。那這就沒跑了,一個什麼事都沒做過的人,就算被恐嚇,姿態也不會表現的這麼低。

「所以,他們果真看過薛侃的草稿。」陸珩毫不意外,道,「張敬恭不用查了。摺子是他遞給皇上的,既然彭澤知道,那張敬恭也脫不了幹係。」

「所以薛侃和夏閣老都是被人冤枉的?」

「未必。」陸珩說,「現在只能證明彭澤洩露了薛侃的摺子,並不代表薛侃這封摺子沒問題。誰知道是薛侃自己想的,還是受什麼人指示才寫的。」

「你懷疑夏閣老?」

「不是我懷疑,是皇上懷疑。」陸珩想到正鬥成一鍋粥的郭勛、翟鑾、秦福三人,也有些頭疼,「想繞過他們三人去見薛侃還真有些麻煩。算了,先從獄外的人下手吧。」

陸珩往外走去,王言卿默不作聲跟在後面。跨過高高的佛堂門檻,外面的陽光一下子刺入眼中。王言卿抬手遮住上方,問:「他們可是十多年的朋友,值得嗎?」

陸珩對此只是輕輕一笑:「朋友算什麼。只要利益足夠大,連妻子、孩子都可以捨棄,何況朋友呢?」

「朝廷為什麼選這樣的人當官?」

「這話就錯了。」陸珩停下,回眸笑著看她,陽光越過他肩膀,顯得那雙眼睛格外沉靜幽深,「是當了官的人,都會變成這樣。」

或者說,只有變成這樣的人,才能在官場活下來。

陸珩見王言卿一副無法接受、大明要亡的模樣,忍俊不禁,拉住她的手說:「別擔心,我朝國泰民安,不會出事的。官員內鬥,正說明我們地大物博、國富兵強,有利益才會有鬥爭。其他彈丸之國既無疆域又無物產,甚至要用我們的文字,哪會有什麼禮樂刑政呢?」

王言卿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陸珩拉緊她的手,道:「難得出來一趟,我們去周圍逛逛。不知他們寺求姻緣是否靈驗。」

王言卿心想就算靈驗,被你一悶棍敲下去,佛祖也不肯保佑你了。陸珩拉著王言卿在寺中閒逛,經過一道門時,一個小和尚費力地從草叢裡爬起來,剛一動就吃痛地揉後脖頸。他看著自己的手,似乎很疑惑他怎麼在這裡。

王言卿頓生緊張,身體都繃緊了。陸珩修長的手掌包著王言卿的手,力道安穩又堅定。他對小和尚笑了笑,熱心問道:「小師父睡著了嗎?」

他睡著了嗎?小和尚迷茫地點點頭:「好像是吧。」

陸珩笑吟吟道:「那小師父下次可要小心了。」

小和尚雙手合十,感激地對陸珩說道:「謝施主提醒,阿彌陀佛,施主真是好人。」

王言卿默默看著「好人」陸珩毫不慚愧地應了這些話,大搖大擺從寺院中穿過,揚長而去。

陸珩帶著王言卿公費遊玩,等他慢悠悠將王言卿送回府邸時,正好聽到手下傳來回話。彭澤從寺廟出來後,心神不寧,最後去了張府。

陸珩淡淡一笑,眼中倏忽劃過一絲幽芒。看來,要有第二個首輔倒在他手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珩烏鴉嘴,在他說完大明國泰民安、不會出事後,前線就傳來了戰報。蒙古騷擾邊境,大同府告急。

朝廷常年和周邊國家打仗,但蒙古無疑是最強大的威脅。大同府是九鎮中最重要的關卡,大同一旦失陷,京城直接告危。立太子一事還沒有撕扯明白,打仗一事又提上議程。

老鎮遠侯傅鉞曾駐守大同,並且幾次擊退蒙古人,如今舊事重提,傅霆州成了領兵的熱議人選。傅霆州深知這是機遇,積極在朝中走動,想聯合人推舉自己。

但打仗一事牽扯甚廣,武將內部不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