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再過半個月就是婚禮了……世人婚娶,對自己這樣女子又叫成禮,所謂的禮就是嚴格按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程式而進行的婚禮禮俗,越是大族越是講究這個,每個細節都是萬萬馬虎不得。

民間婚禮出場的都是專門媒人,層次有高有低,低者身穿粗布衣,混跡市井城鎮之上的牙婆。

中等門戶媒人著冠、黃包髻、系把青涼傘兒。

而專為大族服務則是衣飾華麗,裝束宛如貴婦……她們地位說高不高,在相對嚴謹的社會里,多半是男女寄託希望的渠道。

可媒人都見錢眼看,隱瞞男方年紀,虛指兩家財富,誇大女方容貌,種種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為防止這事就得“相媳婦”。

往往兩家約好時日子,在酒樓園圃雅緻環境相見,要是中意,男方以金釵插於女子冠鬢中,叫做插釵定緣,不如意送二匹綵緞。

女方也可以拒絕,但總有男強女弱之意。

不去相媳婦,就只得聽天由命,最好笑是前年一次婚事,帝都都官嚴文與一豪門孫氏女子成婚,怕自己年紀大,就不敢去相媳婦,匿報了五歲年齡,洞房交禮時,才知道這位孫氏女子比自己還要大,原來她匿報了十歲。

這荒唐事引得當今皇帝都大笑,是以被人們當做奇趣哄傳,沒兩年就哄傳天下,南滄郡這樣偏遠邊郡也是聽聞。

有這教訓,聽說現在興起更繁瑣的相親了。

但有例外,男女本來相識,又或兩家利益下必然聯姻,這時表示重視,男方就會請地位高者出面說媒。

堂堂一縣之尊,“百里候”陸明大人代葉青出面求親並且主婚,這讓父親大有著面子,見人就誇:“我就知道吾婿就是有情義!”

男女相識已久,青梅竹馬,又有知縣作媒,因就省了許多繁瑣的相親,直接在知縣主持下,第二步正式定貼。

很快很直白。

曹白靜到現在還記得自己見得葉青金貼,龍飛風舞,寫著曾祖、祖父、父親三代名諱、職業,當然三代都是士子,後面都寫著童生、秀才,很是光彩……

議親的是族裡第七位男子,元鼎十七年某日某時某刻所生,父母不在堂,房中有資財合算五十萬貫……

“沒有必要這樣誇張罷!”這是當時曹白靜腦裡唯一念頭,羞惱啐了一口:“是和我炫耀麼?”

往下看,主婚的是平壽知縣陸明,到這裡就已無語,這是本縣獨一份婚貼。

曹白靜都有些不好意思寫自己的定貼了,但這要對等交回給男方。

她與葉青兩家知根知底,自拉不下臉來學別家定貼上胡亂虛報,只好苦著臉,咬著牙,弱弱寫上去,心裡把葉青紮了一千次小人:“都是進士了,誰不知道你厲害,就不能低調點麼?”

“嘭嘭嘭!”在前院廳堂裡響起,又傳來曹戶扇得意大笑:“哈,我說沒錯吧,這份厚禮……真吾佳婿也!”

曹白靜立刻羞的滿面緋紅,手捂耳朵,簡直無臉見人,這還是自己的父親?

她心裡知道,這是財禮送來,再過半個月就要迎親,下財禮差不多就是這時了,可是父親這樣實在失態吶!

第三步議定禮,婚姻節奏就加快了,由男方選好黃道吉日,挑挑撿撿,最後選了五月二十三,據說最吉利。

“鬼才信呢……”曹白靜紅著臉,又啐了一口,實際上聽說內幕,葉青直接對主婚的知縣問:“兩個月內行不行?越快越好!”

據說當時就砸出一疊厚厚的聘禮名單,看得陸明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一口氣差點接不上,指著葉青手指顫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吶!”

天下承平,世風逐富,婚期取決於財禮多少,這是人之常情,但沒見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