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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子故弄玄虛的故事和女奴們遮遮掩掩的神情頓時被他拋到了腦後。阿摩敕開心起來,從女奴手裡拿過銅勺子幫她攪著粥,仰頭看見一隻白頭的大鷂正好抓了魚在不高的地方掠過。這才是他習慣的日子,草原駿馬獺子肉,星辰和天神其實跟他遠遠地隔了一層,沒什麼關係,反正他的星辰算學也不是頂好。
他正舀了一勺粥嘗著,忽然聽見帳篷簾子掀動的聲音。轉過頭來,披著白色大袖的孩子踏出帳篷外,微微眯起眼睛對著初升的太陽。
周圍靜了一下,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大家都起來吧。”孩子淡淡的聲音響起在眾人頭頂,“以後不用跪我。”
阿摩敕抬起頭,對上了孩子的眼睛。
和第一次看到的略有不同,他的眼睛像是一片沉靜的湖水,那些憂鬱的神色沉澱在湖底,並不顯露出來。覺察出阿摩敕在觀察自己,孩子輕輕地對他笑了笑。他笑起來非常的溫和好看,卻沒有一點歡愉的意思。
“谷玄?”阿摩敕想起來那個傳聞。
“阿蘇勒!”
“世子!”
英氏夫人和大合薩都被驚動了。老頭子躥出來的時候只拿腰帶繫著褲子,露著胸膛,麻布袍子飄飄灑灑地披在身上,很有一匹長鬃野馬賓士的不羈之風。他蹲在孩子面前,滿臉熱切地死盯著他,一言不發。
“大合薩。”孩子輕輕地笑了。
“好了好了,我們的阿蘇勒又回來了。”老頭子扯著孩子的一隻手,抓耳撓腮地,歡喜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英氏夫人則握著他另一隻手,輕輕撫摩著他的臉兒,不知怎麼地,手竟然有些抖。
孩子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動了動嘴唇:“姆……媽。”
英氏夫人愣了一瞬,把他的頭抱在懷裡,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孩子溫順地靠在她身上,那隻手還被老頭子緊緊抓著不肯放。阿摩敕眨巴著眼睛,忽然捂住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不敢笑得大聲,兜轉身跑到女奴後面去藏著。老頭子發覺了,訝異地看著他。
“外面風大,去帳篷裡歇著,姆媽把奶粥熬好了端進去。”英氏夫人牽著世子的手轉回帳篷。
老頭子分明是很想跟進去,卻又覺得不太方便,只好訕訕地止步,從女奴群裡抓出了阿摩敕:“笑什麼?”
阿摩敕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合薩你和夫人一人牽著一隻手,倒像是世子的阿爸阿媽一樣……”
老頭子愣了一下,跳起來從火堆裡抽了一根點燃的柴火。阿摩敕笑著繞帳篷飛跑,老頭子氣喘吁吁地追在後面,女奴們偷偷地比著眼色,終於有一個小女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然後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年紀大的女人們臉上的陰霾也散去了許多。
阿蘇勒默默地回頭,目光追逐著被大合薩和阿摩敕驚起的鳥兒飛向天空。他握緊了英氏夫人的手:“姆媽,我在南邊的時候,也很想家。”
英氏夫人看著他的眼睛,不知說什麼好。
“木犁!”她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帳篷邊持刀而立的武士。
武士已經年老,沒戴頭盔,花白的頭髮在晨風裡起落。他磨毛的牛皮筒鎧上滿是暗黑的汙跡,頸上懸掛了象徵他鐵牙武士地位的生鐵豹牙,沉重可怕的狼鋒刀挎在腰間,刀柄上的狼首大張著嘴,含著一顆鐵骷髏。
阿蘇勒微微退了一步。
夫人急忙閃在他前面隔開了兩人:“木犁……你怎麼來了?”
這種裝束草原上只有一個人,青陽的名將木犁、英氏夫人的丈夫。狼鋒刀砍下過無數敵人的頭顱,他隨身那件牛皮筒鎧還是當年追隨大君出征時候的甲具,多年來從未更換,每一片汙跡都是由不知多少敵人的血潑成的。木犁一手撥開了妻子,微微眯起眼睛盯著孩子,眼縫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