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蝶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傑少,事情都準備好了,現在可以出發了!”一身軍裝的男人在門口恭謹的說道。等了一會不見有人回應。就忍不住將頭抬了起來。透過門縫微弱的燈光,只見平時冷厲狠辣的少年此刻一臉茫然的靠在窗臺。

他手裡夾著的香菸已經快要燒到手指。而少年對此一無所知。他的神情依然堅毅卻也終究帶了些他這個年齡才有的脆弱無助。男人輕嘆了口氣,輕輕的將門關嚴走了出去。

此刻的屋內,郝少傑眼簾低垂,純黑的眸子裡水色變換,就像是鎖了多年的猛獸迫不及待的想要破籠而出。

陽光透過未關嚴的窗簾照在他的身上,無端的帶了些淺淡的不明的悲傷。書桌上老舊的照片散落著。風吹過,捲起一簾憂傷的往事。

那年他帶著滿腔憤怒與不甘而來。那個他愛著並恨著的男人卻早早的掙脫了這場他製作的悲劇。

那天十一歲的男孩一個人呆在冰冷的房間裡,丟失了他最後的天真,下定決心變強。

以後,郝少傑的生命裡除了訓練再無其他。只在午夜夢迴,偶爾放縱自己想一想那個記憶裡的女孩兒。然後又投身到一個又一個殘酷艱苦的訓練。他的心終於變得越來越冷硬。再也無法為任何事情激起一丁點的漣漪。

他給自己的心門上了鎖,裡面住著他的女孩。

只是從不曾想過,今天無意間發現的一封年代久遠的信封會讓他冷硬的內心有了一絲裂痕。他本以為自己是不被愛著的。這封信卻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和脆弱。

書桌上散落的信封旁一封字跡清俊的書信靜靜地擺放著。

“少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封信,你那麼的恨我,肯定是不會翻看我的遺物的。但我還是有那麼一些奢望,希望在你的心裡,自己的爸爸並不是一無是處的。

我快要死了。少傑……,

以前的自己是不屑於解釋的,但人之將死,便將一些本以為重要的事情都看淡了。

我這一生,在最美好的年華里遇上了你的母親,並有了你這麼優秀的兒子,不得不說,老天是待我不薄的。

只是我太貪心。有了你們之後又想要成全作為弟弟和兒子的責任。當年我回到家中的時候。你爺爺剛剛平反,大伯父也剛剛恢復軍銜。那時的家族需要一場聯姻來維繫。而當時的我責無旁貸。

我娶了現任的妻子,卻並不曾與她有過夫妻之實。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在心裡我依然愛著你的母親。

我雖然不愛現任的妻子,卻也應該給她和你母親應有的尊重。所以十年來我不曾去找你們。只是私心裡也不想有別的男人代替我的位置。所以也不曾真的給你母親一個確切的答覆。

只是一年前我被檢查出得了胃癌。便不想再耽誤你的母親了。她那麼好,值得任何人全心全意的放在心裡護著。

最近我一直忙著勸服大哥將你接回來。你那麼小,還不懂私生子的悲哀。我希望你能夠認祖歸宗。我雖然不能給你母親應有的名分,卻也想要給我的兒子郝家少爺應得的榮耀。

而你的母親,我想著,那麼多年了,終有一天,她會忘了我,嫁給一個或優秀或平凡的男人,生一對他們的兒女,享一世的天倫,這……,又有何不可?

少傑,我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哪怕只是……,叫我一聲的爸爸……,

如果覺得我帶給你的痛苦太多,就在叫過我一聲後,將我這個不服責任的爸爸忘了吧!那樣最好!”

郝少傑從窗邊走向書桌。他坐在桃制的靠椅上,將從信封裡滑出的照片一一細細翻看。

照片被小心的分類。每一張的畫面上都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和他身邊安靜恬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