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腳坐下來把小腿泡在溫泉裡。

上次她過生日是在晚上和夏簫一起來到這處溫泉,原來這裡白天的光景也很好,微微的陽光從山石樹木的縫隙射進山谷深處,還能聽見啾啾的鳥鳴聲。如果人真的有魂魄的話,夏簫是不是也來到了這裡?

林靈抬頭望著頭頂那線藍的無一絲瑕疵的天空,輕輕地問,“夏簫,你在嗎?”回答她的只有遠處叮叮咚咚的溪水聲。

林靈低頭看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寶寶,你能能感覺到你爹爹嗎?”

林靈的一隻手摸在腹部上緩緩的移動。她的心裡晦暗的沒有一絲陽光,這是她和夏簫的孩子,可它畢竟不是夏簫,夏簫已經死了。她才二十一歲,以後幾十年的人生她到底還有什麼可期待的?

林靈兩手在石階上輕輕一撐,踩到溫泉裡一步步向前走去,水流隔著衣服溫柔的撫慰她的身體,就像夏簫在抱著她一樣。水流沒過了她的腰肢然後又沒過她的胸口,林靈摸著小腹低聲說,“我們去找你爹爹好不好?”

她一邊向前走一邊喃喃的和肚子裡的孩子說話,“寶寶,你在我的身體裡所以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對不對?娘也很愛你,只是……我真的太累了。”

溫泉沒過林靈的下巴,她知道再走一步就可以離開這個讓她痛苦的世界,她抽泣著閉上雙眼,爹孃,請你們原諒我的不孝,寶寶,也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林靈又往前走了一步、兩步……溫泉漸漸沒過她的一頭秀髮,水面上再看不見林靈的身影。

一個黑衣男子猛地從樹上跳到水裡,抓著林靈的肩膀就向水淺的地方游去,林靈驚慌失措的抓住男子的手臂,跳到腦袋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夏簫來救她了。

男子扶著林靈坐到岸邊,“林姑娘,你沒事吧?”

林靈只喝了兩三口水並無大礙,她喘著氣看著黑衣男子,“你是誰?”

黑衣男子想了想才開口道,“我和我的另一個兄弟是七皇子派來保護林姑娘安全的影衛。”他朝著樹上打了個響指,就又有一名黑衣男子從樹上無聲的跳下來站在他們身旁。

林靈睜圓了眼睛,嘴唇哆嗦著說,“夏簫派你們來的?夏簫沒死?!”

“不是,林姑娘。當初你離開七皇子府的時候,七皇子給我們的命令就是一直保護你,直到宮裡的皇位有了定局,直到林姑娘你有了好歸宿,我們才可以離開。”

晶瑩的水珠從林靈臉上一顆顆的滑落下來,也不知是水滴還是她的眼淚,她說,“我有了好歸宿?我若這輩子都一個人過,你們兩個難道就要一輩子跟著我嗎?”

黑衣男子正色道,“七皇子對我們恩情深重,便是一輩子保護林姑娘,我們兄弟也會盡職盡責毫無怨言。”

林靈捂著嘴巴身子越垂越低,她的臉貼靠在冰涼青黑的石板上,聲調顫抖的說,“夏簫,我上輩子究竟是欠了你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你這麼霸道就不要死啊,你為什麼要死?!”

林靈哭的有些情緒失控,兩個影衛知道她現在有了身孕,這樣大冬天的渾身溼透的在戶外終究不妥,他們其中一人就脫了外衣披到林靈身上,另一人去僱了馬車過來將她送回到林府門口,兩人這才又消失不見了。

當你深愛的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痛苦一開始可能很強烈但卻沒有那麼深刻,對林靈來說,皇榜上那個凌遲處死的七皇子好像和她心裡活生生的夏簫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是時間的推移才讓她一點點認識到夏簫是真的離她而去了,那種痛是把長在你身體裡的一棵樹的根鬚一點點挖出來的痛,林靈根本就抵禦不住,她每日木偶一樣的呆坐著,整個人毫無生氣,只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還知道吃飯和睡覺。程浩然十分憂心,尋了許多名貴藥草給她熬製安胎的補藥,林靈倒也乖乖喝了下去;程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