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曾先生臉上始終掛著一絲驕傲之色,而且目光一直緊盯著沈貝爾,看都不看我們這些閒雜人等一眼,似乎在他眼中只有身為貴族的沈貝爾值得一曬,其餘這些人不過是些路人甲之類的跟班。

身為路人甲的我卻絲毫沒有這種自覺,自顧鼻孔朝天地看著屋頂的晶燈,還不忘時不時挖挖鼻孔用尾指彈一下。這做派噁心得有點離譜,連阮慕真這xìng格認真的哥們都看得有點皺眉。

沈貝爾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淡淡微笑,卻沒有表現出來自己的態度,只是對著那位屈尊來見我們的曾先生伸手,一派禮貌貴族的口氣:“曾先生您好,最近很少在紫金園看見您了。”

那位臉色倨傲的曾先生本來漫不經心地打算跟沈貝爾拉拉手就算,聽見對方這麼一句,臉色陡然一變,仔細看了沈貝爾幾眼之後,臉色繼續變得極差。

我在心中嗤笑一聲,沈貝爾別看表現娘們唧唧的,關鍵時刻可絕不含糊。當初我好歹也算半個跟沈貝爾動過手的人,知道這少爺的手段,只是沒想到他心思居然很縝密,直接切中對方的弱點。

被沈貝爾一句話唬住的曾先生看來平時沒少在紫金園幹壞事,而且估計家裡還有頭母老虎。沈貝爾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即粉碎了對方打算繼續裝腔作勢的信心。這位曾先生和大多數人一樣,強裝出來的氣勢一破,就好像小姑娘被人強吻過一樣,立刻變得羞羞答答,坐下來跟我們說話的表情也不再是望天望地的目中無人。

“人真是一種卑賤的生物啊……”我低聲對阮慕真感慨道,“你說這人如果進來的時候就禮貌客氣一點該多好。”

阮慕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估計是在心裡腹誹我說一套做一套的虛偽。我裝作沒看見,盯著沈貝爾看他打算怎麼開啟局面。

明顯是張斌不怎麼待見我們這幾個小輩,不太願意親自出面。這等人情世故我也能理解:如果有些非分的請求由沈貝爾擋著張斌的面說出來,這位老大恐怕會覺得麻煩又難以拒絕吧?

沈貝爾頗滿意現在的效果,臉上浮現出一絲女人才有的風情,手也擺出蘭花指的意味:“其實真的很久不見了,曾先生。我是來找張總的,您是想讓我在這裡等著啊,還是您去通報一聲?”

那位曾先生雖放下了高傲的氣勢,依然算是個不太好對付的主兒,貌似經過一番內心掙扎之後,一張頗威嚴的臉往下一拉:“沈貝爾,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出面就不能代表張總嗎?”

“你?”沈貝爾看著曾先生嗤笑一聲,“你跟我說話當然沒問題,可是還有個人,你未必有資格跟他說話。”

我聽見沈貝爾這麼說話,心中微微咯噔一下,不過臉上表情未變,還是優哉遊哉地挖著朝天鼻孔,看都不看那位曾先生一眼。

曾先生沒想到沈貝爾居然會如此說話,面上心中怕是都悚然一驚,順著沈貝爾的目光就朝我看過來了。

其實黑社會的所謂江湖,比起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際jiao往場合都要正常得多。這位曾先生長了這麼正經的一張臉,恐怕也是很少經歷能讓自己錯愕事情的那種人。這廝看見一個挖著鼻孔的少年坐在沙上翹二郎腿,心中除了把我當成不懂事的小屁孩恐怕沒啥別的想法。如今沈貝爾忽然表示我才是三人當中最為重要的那個人,這位曾先生的吃驚可想而知。

縱然吃驚,曾先生也不愧是見過點世面的人物,略一驚愕之後迅恢復了長臉黑煞星的偽裝:“沈貝爾,別看你是貴族,敢這麼耍我們,我們一樣……”

“一樣什麼?”沈貝爾一點都不客氣地打斷曾先生的話,笑呵呵地反問道,“你要在我臉上劃幾刀麼?還是打算找人把我們都解決了?”這女裡女氣的聲音在此時聽來自然別有一番狠毒的味道,讓曾先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