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殘了,朝廷並沒有任何機構管理救濟他,他只能是自生自滅了。

在這樣生死存亡的時候,清風堂收留了他,給他飯吃給他衣穿,還給他零花錢用。你說他這個時候的選擇不對嗎?當然對。

想當初,在他老婆背叛他,甚至殘忍的殺害了勸她回心轉意的兒子媳婦,殘忍的挖了他的雙眼斷了他的一隻腿時,他曾經想過就此了卻殘生,只是那一份深深積怨的仇恨,卻使他仍然在等待和期望著。

他恨破壞了他美滿家庭的邪教,他要報仇。

有許多人之所以能夠在這世上活下去,也是全憑著這種等待和期望的力量的。

他不停地習練,適應盲人的生活。以記憶,以假象,以風吹物體的反應,以身體的嗅覺、感應來辨別前面的路況和物體,從而使他幾乎和明眼人一樣,以他那特有的輕功配合他那隻煙槍行動自如,行動如飛。

當他開始倦厭城裡的時候,他就到山野中去。在他已確定無人的時候,他也會用他那一身未嘗一日荒廢的武功,攀登到常人無法攀登的窮山絕嶺中去。

當然,他是在祈求著奇蹟。

但是奇蹟會不會在一個他這樣窮途末路的人身上出現呢?

五嶽山之地,山巒挺秀,風物絕勝,春秋佳日,本為騷人墨客遊詠之地。

但是在這嚴寒的早春,縱然有人會提著興致來賞雪,但也只到了山腰之下,淺嘗即止。

很少有人會冒著從山上滑下的危險,在積雪中爬上去的。

這天,五嶽絕頂的山陰之處,有如猿猴似的爬上一人,定睛一看,這個身手絕高的人物,竟然從頭到腳看不出一絲武林人物的跡象來。他竟然是沒有雙眼少了一條腿早已被人遺忘了的落魄之人清三更。

林木早就枯死了,只有那雪松屹立,他在滿是積雪的山岩上縱躍著,以身體之感應,行動自如,如猴穿梭,行走如飛。

到處是冰天雪地,這時候,他才真正覺到自己的渺小!胸中的悶氣,在這一瞬間,俱都渺茫起來,只覺得心中坦蕩蕩地,舒服已極。

他恨不得引吭高嘯。若是在數年前,他會毫不遲疑地去做。

但是此刻,他卻只有長嘆一聲的勇氣,彷佛他若長嘯一聲,就會驚動了什麼人似的,但是這種地方會有人在嗎?

難說,他自己不是來了嗎?你能來就會有別人來。

他呆呆地獨腳屹立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之上,山風吹來,他整個人彷佛就要隨風而起,這時候的他已完全沉緬於自然風物之中。

靈地,一個極為輕微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奶奶,他會掉下去嗎?”一個清脆的女孩子口音說道!

“我看他武功絕頂呢!應該不會哈!”

這聲音雖然極其好聽,然而卻使得他嚇了一跳,他毅然轉身,後面是一片山壁,山壁上附生的松木,被風吹得直晃,山壁前是一片崎嶇不平的荒地,荒地上的林木在夏日也許是繁盛的,但此時一眼望去,就可見底,哪裡有人在!雖然他看不見,可他能感應到。

但是,“說話的聲音,又是從哪裡發出的?”他在想。

隨著他的暗笑之後,他不禁開始有些驚恐,因為隱藏著的這個人,極有可能是他的仇敵。

而以此時的情況看來,此人若是他的仇敵,卻是一個極為不容易對付的厲害角色了!他當然深知。

他身形四轉,真氣已聚。他自信必要時用自己的全力一擊,力量還是足以驚人的,倒也未必不敵。

但山風呼呼,景物依然,還是沒感應出有人的影子存在。

他忍不住沉聲發話道:

“在下清三更,偶遊五嶽,是那一位前輩高人出言,還請現身指教一二!”

聲音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