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問暖了半天,才耽誤了時辰,宗人府那邊我會親自去知會一聲,至於這竹罰嘛,韓講讀若是怕壞了規矩,我來替小歷兒受罰。再者,這孩子受寒不輕,我還要跟韓講讀告個假,讀書是要緊,可身子骨畢竟更是頭等大事,咱們讀書讀書,讀死書無所謂,讀書嘛,終歸是開卷有益,多多益善的好事,可若是萬一讀死了人,可就不美了……”

韓玉生趕忙笑道:“殿下言重了,言重了啊。”

有太子殿下出馬求情,韓玉生哪裡還敢斤斤計較,他也沒覺得自己有辱斯文,只覺得張聖人在世,也會像自己這般行事。

嗯,陳少保先前不是說過,法不外乎人情嘛。

趙篆讓揉了揉趙歷的小腦袋,笑眯眯說了句以後別忘了多去找你嬸嬸討糖吃,然後再讓那老太監領著趙歷去找位御醫。他與陳望走在幽暗小徑上,沉默片刻後出聲打趣道:“陳望,看上去你這個少保當得不順心啊。”

陳望一笑置之。

趙篆停下腳步,看著這個傢伙,很認真問道:“都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你跟咱們那位鐵骨錚錚的晉三郎可都是北涼人士,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

陳望猶豫了一下,搖頭自嘲道:“一方水土也有一方水土的差異,想來我陳望在用柴禾在雪地裡練字的時候,右祭酒大人就在琢磨怎麼研製上等宣紙了。”

趙篆無奈道:“你這性子,誰敢讓你外放做個地方官。”

這個誰,顯然不會是泛指,而是專指他這個照理說甚至可以監國的太子殿下。

陳望笑道:“若是外放,我撐死了就做個下縣縣令,官帽子再大一些,真會戴不穩。”

趙篆拍了拍他的肩頭,“當我傻啊,會捨得大材小用?”

陳望沒有接話。

趙篆突然問道:“你怎麼評價首輔大人和齊祭酒?”

陳望沒有半點忌諱地直截了當說道:“張鉅鹿為人,嚴苛而可畏,如夏日炎炎。齊陽龍為人,溫和而可愛,如冬日和煦。兩人無論治國才幹還是自身操守,都可謂幾近聖人。能與他們同朝為官,是我陳望的榮幸。”

趙篆感嘆道:“可惜一山難容二虎。”

趙篆很快就笑道:“戶部尚書王雄貴有可能要去廣陵道擔任經略使,你對這個空出來的位置有沒有想法?這座小廟殷茂春是絕對瞧不上眼的,你也不用擔心跟他爭什麼。”

吏部尚書趙右齡,禮部尚書白虢,戶部尚書王雄貴。

加上一個儲相殷茂春,曾經都是首輔張鉅鹿和坦坦翁的得意門生,細算下來,如今淪落到只剩下一個公認永徽四子中才學最次的王雄貴,還在堅持為那座張廬支撐門面。

聽上去似乎連王雄貴都要走了,還是去當那個滑天下之大稽的廣陵道經略使,朝廷的言下之意,就是瞎子也該明白了。

要殺飛虎,先斬羽翼!

陳望只是搖頭不說話。

趙篆嗯了一聲,自我反省道:“是我操之過急了,不是幫你,反而害你成為眾矢之的。行百里者半九十啊!”

趙篆像是自言自語,“父王悄然巡邊,就這麼拖著,耽擱朝會,好像也不是個事啊。”

曾被馬戎評點為“器識端謹”的陳望,並沒有說出那兩個字。

但是趙篆看著東方泛起魚肚白的天色,眼神已經悄然炙熱。

監國。

趙篆收回視線後,就又是那個性情溫和君子如玉的太子殿下了,微笑道:“聽說元先生這趟遊歷大江南北,身邊帶了個人。”

陳望問道:“可以說?”

趙篆略顯無奈笑道:“你我有何不可說的,那人便是被看作落難鳳凰不如雞的宋家雛鳳,宋恪禮。”

陳望疑惑道:“宋恪禮不是在廣陵江北一個上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