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狗溫柔的時候,卻又像是隻小鴿子。

她有時天真如嬰兒,有時卻又狡猾如狐狸。

像這麼樣一個女人,若不是真正有必要,誰也不會來惹她的。

但現在卻忽然有三個人找上她了,而且是三個很不平凡的人。

有些女人也許會因此而很得意但風四娘卻不是個平凡的女人。

她知道一個能忍心砍斷自己一雙腿、一隻手的人,若是要找一個女人時絕不會只為了想要脫光這女人的衣服。

一個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三十中的大盜,若是對一個女人大獻殷勤,當然也絕不會只為了這女人長得漂亮。

他們來找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風四娘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蕭十一郎蕭十一郎,這個要命的蕭十一郎,為什麼總是會惹上這麼多麻煩呢?

這個人好像天生下來就是找麻煩的,不但別人要找他麻煩,他自已也要找自己的麻煩。

風四娘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正在找自已的麻煩。

那時他還是個大孩子,居然想迎著勢如雷震般的急流,衝上龍湫瀑布。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跌得頭暈服花,皮破血流,但卻還要他究竟想證明什麼呢?

這種事除了笨蛋外,還有誰能做得出。

連風四娘有時都認為他是個笨蛋,但他卻偏偏一點也不笨。

非但不笨,而且聰明得出奇。

他只不過時常會做一兩件連笨蛋都不肯做的笨事而已。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笨?還是聰明?究竟可愛?還是可恨?連風四娘都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已是永遠也忘不了這個人的了。

有時她想他想得幾乎發瘋,但有時卻又不想看見他,不敢看見他。

這兩年來,她一直都沒有見過他。

自從那天他和逍遙侯一起走上了那條絕路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她甚至以為永遠再也見不到他了。

因為這世上所有活著的人,還沒有一個能戰勝逍遙侯。

沒有人的武功比道遙侯更高,沒有人能比他更陰險、更毒辣、更可怕。

但蕭十一郎卻偏偏要去找他,偏偏要去跟他決一死戰。

這一戰的結果,也從來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蕭十一郎是絕不會再活著出現了,甚至連風四娘都已幾乎絕望。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她偏偏又聽到了蕭十一郎的訊息。

所以她來到亂石山,所以她的腳才會破,才會遇見這些倒黴的事,所以她現在才會像個呆子般抱著腳坐在這裡想他,想得心都疼了…”

這個要命的蕭十一郎,為什麼總是令人忘也忘不了呢?

風四娘忽然覺得餓了。

她在想蕭十一郎的時候,從來也不會覺得餓的。

可是她現在已決定不再想下去。

這裡是什麼地方?距離那強盜客棧有多遠?她全不知道。

她的衣服、行李、和武器,全都在那客棧裡,她自己卻在荒山裡迷了路。

現在已是黃昏,正是該吃晚飯的時候,四下卻看不見炊煙,她忽然發覺這滿天絢麗的夕陽,原來竟不如廚房煙囪冒出來的黑煙好看。

就算她知道路她也不願意走回去,這倒並不是因為她怕那些人再回去找她,而是她實在不願意冒腳被割破的險。

在她看來這雙腳實在比她的肚子重要得多。

可是她的肚子偏偏不聽話,已經在表示抗議“咕咕”地叫了起來,怎樣來安慰這肚子呢?

風四娘四了口氣,正想找找看附近有沒有比她更倒黴山雞和兔子。

她沒有看見兔子,卻看見了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