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奔三的離婚女人,又帶著孩子,孃家無背景,若再考慮第二次婚姻第二個男人,那她的態度應該是卑微的小心的甚至受寵若驚的,如果還將年輕女孩的驕縱和苛刻安在身上,當真會錯得離譜。

昨晚,舅媽帶蘇沫去相親。

舅媽是熱心快腸的性子,介紹的那個男人身家是有的,不說多富,至少帶回家鄉轉一圈還是可以引人豔羨,那人也不介意蘇沫有個女孩,因為他是個鰥夫,自己有個今年參加高考的兒子,的確,他年紀大了點,近四十才生孩子,現如今已五十出頭了。

只是當他稍微靠近點,蘇沫就聞到一股將近腐朽的氣息,從油亮的沾染皮屑的髮根上散發出來,飄蕩在他的呼吸裡、舉手投足之間。

回去的路上,舅媽問蘇沫的意思,她忙以工作為由推脫,再被詢問,也絕不鬆口。蘇沫以前是直腸子,有什麼倒什麼的主,近幾年經了些事也學了些乖:沉默是金,多說無益。她本身不擅言辭,反射弧又長,拿捏不準對方的斤兩,只能儘可能少說話少暴露缺點,這樣,至少還能讓人悠著點。

舅媽哼哼笑了笑:你現在,自己還得養孩子,家裡光景也就那樣,年紀奔三,別再挑挑揀揀,找男人就要找個能過日子的,你也是結過婚的人,這個理你難道還不懂?現在的男人,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老先生,只要還能動彈,就想找二十出頭的大姑娘。

言下之意。

蘇沫暗自嘆了口氣,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一陣翻江倒海的頹喪,無法直言——她受不了老男人身上的氣味,只是同桌吃飯就讓她心有不甘,如果真處起來,要行夫妻之實,這該叫她怎樣忍受?

男女之間,體味是荷爾蒙的外在表現,越本質越純粹,人就越往動物的行徑靠攏。當初和佟瑞安一起,就是他氣息裡的味道把蘇沫迷得神魂顛倒,接吻的時候是這樣,翻雲覆雨的時候更是這樣,年輕的、有力的、曖昧的、無處不好無處不暢快。

佟瑞安千不該萬不好,至少一樣是好的,他讓蘇沫心甘情願的臣服,在愛情裡臣服,在婚姻裡繼續臣服,他們曾經互相擁有過對方最年輕璀璨的歲月和身體,就這一點而言,他們誰也不曾虧欠誰。她曾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接受他逐漸衰老的體味,並甘之如飴,只可惜這些心甘情願都過早夭折。

傍晚收工,照例買菜做飯,一家子人吃完,舅舅舅媽出門遛彎兒,和鐘鳴兩人一同涮了碗,蘇沫這才回自己屋裡,點上臺燈,對著書裡日新月異的專業知識迷瞪瞪看了幾頁,眼裡瞅著的是資料程式碼,腦子卻想著週末去市裡轉轉,看能不能找上一兩樣兼職。

她焦慮而疲倦,漸漸便睜不開眼,在撥開一堆沾滿灰塵的衣物、孩子的哭泣或嬉笑以及存摺上加減紛亂的數字之後,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先前那年輕男人的回首一瞥,與其說她想到的是那個男人,還不如說是他的動作,而這樣的動作安在任何一個年齡相當的看起來順眼的男子身上,她都會回憶。

她早已遠離情竇初開,自打和佟瑞安好上以後,她數年來極其堅定的遮蔽異性給予的絲毫遐想,像個快樂的苦行僧。可是現在,她自由了,至少可以自由地在夢裡,細細回味一番。

她隱約記得,那人眸子幽黑,視線裡有著河底暗藏的礁岩一般的氣質。

作者有話要說:2011。02。07一次更

作者繼續腦抽,換口味,別像《彼愛》要死要活,也別像《昏嫁》純情忠貞。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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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像是有飛蛾扇翅,撲稜稜地往燈上逃竄。

蘇沫登時驚醒,忙把手裡捏著那一頁翻過去,心裡仍然焦灼,有些窮途末路的意思。她試圖緩解,安慰自己:不如就在這裡貓著,雖說和當初的想法相去甚遠,至少是包吃包住薪水也比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