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在門外恭謹地低語:“師父,徒兒來看您了。”

在通報過後,他才小心地推門入內。

門一開,室內一燈如豆,無數帷幕在夜風飄飄轉轉,宛如千片白雪。

千重帷幕背後,一張素白如蓮的臉藏在光下,寧靜而恬淡。那個人彷彿是在輪椅上睡去了,閉目不答,面容安詳。長長的頭髮直垂到地上,在帝都清冷的風裡一動不動。

雲煥踏著一地的月光走進來,在十步開外駐足。

這一幅畫像出自於帝都最好的畫家之手,美麗寧靜,栩栩如生——重新修建甘泉宮,是為了給自己的過去所珍視的人留下一個紀念。殿堂裡供奉著那兩個女子的畫像,一個是他血脈相連的長姐,另一個則是他畢生無法忘記的引導者。

四、群雄(11)

巫真雲燭的相貌,帝都裡見過的人也並不少,所以很快便能畫的栩栩如生。然而對另一個女子從未謀面的女子,畫家們卻始終無法順利繪製——然而暴虐的破軍卻出人意料地耐心,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對繪畫者描述,每一次的語調都溫和而舒緩,似乎沉迷於某種難得的美好回憶裡。

然而畢竟不曾親見,畫者的筆下始終缺了那種獨有的神韻,不是過於美豔、便是蒼白寡淡。居上位者在憤怒之下一連處死了多位畫家,直到最後一位才覺得稍為滿意——而那個聰明的畫家,是在計窮之下、直接使用了神廟裡創世神的雕像為原型。那樣寧靜悲憫、幻化萬物的神色,和記憶裡那張蓮花般的素顏居然不謀而合。

有一道玉石的香案放在畫像面前,上面陳列著諸多世上罕見的奇珍異寶,而居中卻赫然是一盤桃子,雖然已經過了春季,卻顆顆飽滿,依然如新採下般鮮美。

“師父,”他屈膝跪倒在香案前,將雙手放在案上,低頭輕聲喃喃,“您知道麼?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我殺了白瓔師姐,還要殺西京師兄……我最終要把空桑和海國都滅了。”

您說過的話,徒兒終究一句都做不到……您的在天之靈,能不能閉上眼睛不要看?您的徒兒,如今已經變成了您最痛恨的模樣了……可是,如果不這樣,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我不甘心就那樣死……師父,我不甘心!您知道麼?

他輕聲喃喃,眼裡的金色光芒漸漸熄滅。

冷月的光斜斜照入,帷幕在夜風裡無聲飄轉。戎裝的軍人終於睡去了,和衣臥倒在案前,安靜得宛如一個孩子。

海皇的驟然離去,給正在進行戰鬥的復國軍帶來了措手不及的慌亂。

遠在東澤的龍神聽聞這一訊息,立刻舍下了前線的同族戰士臨時返回,和復國軍大營裡的諸人會合商議。這一來,才發現除了一起消失的溟火女祭,竟然連藥師治修都不知道海皇離去的原因。

“已去往哀塔,勿念。十月十五之夜,當歸來同戰於鏡湖之上。”

炎汐的手裡託著一張信函,上面疏疏朗朗一行字,卻是海皇的手筆——十月十五之夜?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個半年後的日子作為歸來的日期?

龍神看著那張信箋,沉吟了很久,搖了搖頭,彷彿明白了什麼,卻終究沒有說話。

“通知空桑這個訊息了麼?”它問。

“已經通知了。”虞長老回答,“空桑也非常吃驚。”

“那邊如何回覆?”

“稟龍神,真嵐皇太子來大營裡看過,只是……”炎汐頓了一頓,“只是皇太子妃白瓔,據說在和破軍交手後身受重傷,並不曾前來。”

“重傷?”龍神神色肅穆,微微搖了搖頭。

“為了迎回最後一個六合封印,太子妃與破軍狹路相逢,力戰不敵。”

“原來是那一戰啊……我在東澤也看到了,”龍神發出了低吟,感慨,“九個太陽墜落鏡湖,末日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