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溫嵐說出這句話時,尹遂腦子懵了片刻,他下意識覺得是沈溫嵐太著急護錯了人。

可下一秒,他卻看到易灼言帶著哭腔埋進了沈溫嵐的懷裡:「媽……」

尹遂怔愣著,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在這一瞬間,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些什麼。

怪不得在學校裡,跟他不同級的易灼言突然主動找他做好朋友。

怪不得沈溫嵐那麼喜歡易灼言,無論給他買什麼都有易灼言的一份。

怪不得每次去易灼言家,沈溫嵐總是在易灼言父親的房間裡待很久,而易灼言總是把他困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許他去打擾。

那對母子還緊緊的擁在一起,尹遂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上傳來鈍痛,沒來由覺得一陣噁心。

周圍是看熱鬧的行人,指指點點著,沒有人上前,尹遂覺得自己像個被人圍觀的跳樑小丑。

所有的不堪和狼狽,暴露得徹徹底底。

直到回房間躺在床上,姜吟還因為尹遂講的那些故事而感到生氣:「這種人哪配做母親啊,簡直不配做人!」

她心疼地抱住尹遂,「所以你是從這件事之後,對沈溫嵐態度轉變的?」

尹遂撫著她背上的長髮,點頭:「這事之後我就去了姑姑家住,沒多久,她和我爸離婚。沈溫嵐從尹家搬出去那天,我恰好回去拿東西,在樓上聽到他們在客廳的談話,才知道我爸早就知道沈溫嵐以前的事。」

「沈溫嵐婚後經常偷偷去看那對父子,婚內出軌被我爸發現,兩人的關係才變得緊張起來。」尹遂說,「沈溫嵐可惡,但尹致邦在知道真相後以同樣出軌的方式來報復,也算不上什麼可憐人,他們倆半斤八兩。」

「他唯一男人的地方,大概是在離婚時攬下了所有的錯,沈溫嵐所做的那些事,他隻言片語都沒跟外人提起過。所有人都以為他負了沈溫嵐,包括我爺爺奶奶如此認為,他也從未辯解。」

姜吟仰起頭:「既然沈溫嵐那麼喜歡另外一個兒子,她前段時間還來找你幹什麼?」

「前幾年易灼言的父親去世了,聽說易灼言和沈溫嵐的關係似乎也很冷淡。」尹遂靠坐在床頭,默了會兒,自嘲地笑,「可能她現在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終於想起還有個兒子來了。」

他曾經把所有的信任和依賴給了她。

可是,她親手毀掉了這一切。

這份關懷來得太遲,他早已不覺得自己是她的兒子了。

尹遂抬首看著頭頂的燈光,眼底染上幾分深沉。

他還記得那幾年,一回到家裡就充斥著令人不安的冷暴力,記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皮球一樣,被他們踢來踢去,最後被丟在姑姑家,他活得敏感,自卑,小心翼翼。

他當時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活著。

「其實,」他聲音啞而低沉,眼底鬱色濃重,「我也不全是因為你對沈絳說的那句話,才放棄跟你告白的。」

姜吟詫異地望過去。

尹遂說:「親生母親帶給我的都只有欺騙和利用,我不知道這世間能有什麼真情,從小到大,我也從來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麼樣的。我這人很無趣,性格也悶,是早早被折斷羽翼永遠飛不起來的鳥。而你像天邊恣意爛漫的驕陽,自信灑脫,光芒萬丈。」

「其實,」尹遂垂下眼瞼,頓了好一會兒才輕笑著說,「我覺得自己還挺配不上你的。」

姜吟身形僵滯片刻,抬眼凝視那雙深沉的眸子,裡面藏著幾分平日裡沒有的卑微與傷痛。

她從來不知道,尹遂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c大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上他,她努力追逐,覺得遠在天邊,值得這一切美好的男孩子,居然卑微的認為自己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