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八五七年!是他射出了第一顆仇恨的、抹了豬油的子彈,射得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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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弗雷德和薩馬德的牙根管(3)

沉默越發長久、越發令人難堪了。

“要不是因為這隻倒黴的手,”薩馬德一邊在心裡詛咒英國人對歷史的健忘,一邊舉起平時放在胸前的那五根沒有知覺、縮成一團的手指,“要不是因為沒用的印度軍隊弄得我手廢了,我肯定能取得他那樣的功績。我是怎麼殘廢的呢?因為印度軍隊只會舔屁股蛋,卻不懂打仗!千萬別去印度,瓊斯工兵,我親愛的朋友,那是傻瓜和連傻瓜都不如的人待的地方。全是些傻瓜、印度教徒、錫克教徒和旁遮普人,現在又嘀咕著鬧獨立——讓孟加拉人獨立,阿吉,這話是我說的——要是印度人願意,就讓印度人跟英國人穿一條褲子好了。”

他的手臂重重地摔落下來,就如老人發火之後那樣一動不動地垂著。薩馬德總是對阿吉說話,好像兩人是一夥,與坦克裡其他人分成了兩派。那四天目不轉睛的打量在兩人之間形成了絲線般的紐帶,不管阿吉怎麼躲,薩馬德總是一有機會就扯扯這根紐帶。

“你懂嗎,瓊斯,”薩馬德說,“總督犯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錯誤,他給了錫克人一定的權力地位,懂嗎?就因為他們在非洲黑人那裡取得了一丁點成功,他就說,好的,各位,就憑你們油光光的肥頭大臉、噁心的英國式假鬍子和堆在頭頂的狗屎頭巾,你們就可以做官,我們會讓印度人參軍,去吧,去吧,去義大利打仗,這位頭巾長官,這位頭巾中士,和我們那支偉大又古老的英國部隊一起!大錯特錯!然後他們就帶上了我,第九孟加拉北部騎兵步槍隊的英雄、孟加拉飛行軍團的英雄,他們說:‘薩馬德·邁阿·伊克巴爾,薩馬德,我們要授予你崇高的榮譽。我們要派你到歐洲大陸作戰,而不是到埃及或馬來亞去捱餓,去喝自己的尿解渴,不會——你會跟德國佬正面作戰。’就在他家門口,瓊斯工兵,就在他家門口。就這樣!我去了。我想,好吧,義大利,我要在這裡大幹一場,讓英國軍隊看看,孟加拉的穆斯林也跟錫克人一樣能征善戰,而且還要好,還要厲害!我們還受過最好的教育,血統優良,我們都是真正做軍官的材料。”

“印度軍官?真夠嗆。”羅伊說。

“我到那裡第一天,”薩馬德繼續說,“就在空中摧毀了一個納粹巢穴,就像猛撲的老鷹一樣。”

“吹牛。”羅伊說。

“第二天,就在敵人靠近哥特線時,我從空中打擊了敵人,截斷了阿根塔峽谷,使盟軍一路推進到波河流域。蒙巴頓勳爵本來要親自為我慶功。他本來要跟我握手的。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實現。知道第三天發生了什麼嗎,瓊斯工兵?你知道我,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是怎麼殘廢的嗎?”

“不知道。”阿吉平靜地說。

“是狗孃養的錫克兵,瓊斯工兵,狗孃養的蠢貨。我們站在戰壕裡,有個錫克兵的槍走火了,打穿了我的手腕。但我不肯鋸掉。我身上的每一點血肉都是真主賜予的,最終都應歸還給他。”

於是薩馬德淪落到和這些鋪路架橋的窩囊廢為伍的下場:和阿吉這種人為伍,和迪金森-史密斯(他的檔案裡有這麼一條:“危險:同性戀”)為伍,和麥金託什和約翰遜這種切除了額葉的人為伍。這些都是不夠資格打仗的人。正如羅伊親切的叫法:“該死的營隊。”這個集體所面臨的問題很大一部分出在第一突擊隊的上尉身上:迪金森-史密斯不像個軍人,自然也不像指揮官,雖然發號施令是他天生就會的。他硬是被拽出了父親的大學,遠離了父親的庇護,入伍打起仗來,跟他父親一樣,還有他父親的父親,父親的父親的父親…… 年輕的托馬斯屈從於命運的安排,不懈努力(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