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徵兆的砸下來,激盪起半人高的灰塵,頃刻間,就連成線、織成幕。

天地間瀰漫著嗆鼻的塵土味兒,彷彿天崩地陷了一般,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喊叫聲、咒罵聲。

“結結實實下一宿也就差不多了吧?”

一家子圍坐在正間的小方桌前吃飯,陶氏望著外頭的傾盆大雨,憂心忡忡。

老三這時候倒是顯得比她還憂慮:“這麼大水花,這場雨小不了。”

陶氏勃然變色,說他嘴巴臭。

老三瞪著她,氣得不行:“人家說句實話你也不愛聽。下不下大,又不是我說了算。你不信,情管看著吧。”

陶氏便擲了筷子,看著門外生悶氣。

桂月拿了一塊板子,當在門檻裡,以阻止風雨潲進來。

但風雨如注,很快就在門前地上積了一片水窪。

釋然坐在門邊,拿著個禿頭笤帚,不時地把地上的積水從門檻下的一個小洞掃出去。

老三三下兩下吃過飯,開始忙著招呼各處的漏雨。

正房倒有三處在滴水,一處還是在東間臥室裡。紙糊的天棚很快就洇溼了一大片。老三乾脆站到炕上,把天棚戳了個洞,這下子,雨水才得以落到下方的瓦罐裡。

孩子們睡覺的西間倒還好,只是沒有開後窗,南窗又關閉了,屋子裡既悶又潮,很不舒服。

東廚房相對是比較安全的。

桂月的西廂屋也不漏雨,就是地勢矮了點兒,返潮得厲害。牆上的溼印子有小腿那麼高。

眼看著天色深沉,大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陶氏開始擔心場院上的糧食。

不知道草簾子蓋嚴了沒有?風這麼大,有沒有多撿幾塊石頭壓著?等明天放晴了,趕緊把麥子放出來晾晾。萬一捂久了,把溼氣悶在裡頭,就算是曬乾了,那股子黴味兒也是去不掉了。

原說今年是個好年頭,誰曾想竟攤上這麼一出事兒。

“唉,老天爺,你就發發慈悲,行個便利吧……”

望著霧氣蒸騰的院子,陶氏一個勁兒禱告。

第95回

望著霧氣蒸騰的院子,陶氏一個勁兒禱告。

一夜風大雨急。

待到天明,老三一早就出去檢視了一圈,回來就道:“這下真壞了,西塘的水開始倒灌了。”

發洪水了。

天上下的是清亮的雨,地上湧動的卻是混黃的水。

條條道路都沒在了水中,幾十年的老樹相繼倒下去。出門四顧,難辨東南西北、難分晨昏晝夜,全然一副陌生的景象,如同世界末日。

整個村鎮都陷入了洪水的包圍中。

陳年的草垛如同一座座小山,在水中打著旋兒,頃刻間就在眼前化為無有。

粗大的樹木橫衝直撞,發出巨大的轟鳴聲,不知道是水聲還是泥石垮塌聲。

最要命的是一家子的口糧都還堆在場院裡、風雨中。

本來想等著雨後出了太陽曬糧食,這麼看來,太陽是等不到了,再不採取行動,可能連生芽的麥子都收不回來了。

匆忙用過早飯,撂下筷子,陶氏就帶著丈夫和桂月直奔場院。留下釋懷姐妹幾個看家。

臨出門,陶氏一再地叮囑:千萬不要出門,不準耍水,不準溼了衣裳,誰要是弄溼了衣裳,誰就光著身子好了。

終於沒有父母在眼前看著了,釋懷還好些,釋容和釋言的回應顯得格外痛快響亮。

釋然卻惦記著菜園裡正當好吃的兩架豆角。

她昨天下午射草垛的時候,就檢視過了,少說也有二十來根。摘了來,能吃兩頓。要是給大雨衝倒了架子,豈不是白白地糟蹋了?

但是家門口通往菜園的道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