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化為黑煙,散盡不見。囚其妻,械手足,充發黑雲山羅剎神處充當苦差。命原差送婦還陽。女驚而醒。

從此,朱婦安然,仍回夫家,生二子一女,至今猶存。鬼所云“擔糞週四”者,其鄰也。問之,曰:“果然可疑,我某日擔空桶歸,壓肩甚重。”

呂蒙塗臉

湖北秀才鍾某,唐太史赤子之表戚也。將赴秋試,夢文昌神召,跪殿下。不發一言,但呼之近前,取筆向硯上蘸極濃墨塗其臉幾滿。大驚而醒,慮有汙卷之事,意忽忽不樂。隨入場,倦,在號簷中假寐。見有偉丈夫掀其號簾,長髯綠袍,乃關帝也。罵曰:“呂蒙老賊!你道塗抹面孔,我便不認得你麼!”言畢不見,鍾方悟前生是呂蒙,心甚惶悚。是年,獲雋。後十年,選山西解梁知縣。到任三日,往謁武廟,一拜不起。家人視之,業已死矣。

鄭細九

揚州名奴,多以細稱。細九者,商人鄭氏奴也。鄭家主母病革,忽蘇,矍然而起,曰:“事大可笑。我死何妨,不應託生於細九家為兒,以故我魂已出戶,到半途得此訊息,將送我者打脫而返。”言畢,道“口喝”,索青菜湯。家人煮之。咽少許,仍僕於床,瞑目而逝。須叟,鄭細九來報,家中產一兒,口含菜葉,啼聲甚厲。嗣後,鄭氏頗加恩養,不敢以奴產子待也。

替鬼做媒

江浦南鄉有女張氏,嫁陳某,七年而寡,日食不周,改適張姓。張亦喪妻七年,作媒者以為天緣巧合。婚甫半月,張之前夫附魂妻身曰:“汝太無良!竟不替我守節,轉嫁庸奴!”以手自批其頰。張家人為燒紙錢,再三勸慰,作厲如故。未幾,張之前妻又附魂於其夫之身,罵曰:“汝太薄情!但知有新人,不知有舊人!”亦以手自擊撞。舉家驚惶。

適其時原作媒者秦某在旁,戲曰:“我從前既替活人作媒,我今日何妨替死鬼作媒。陳某既在此索妻,汝又在此索夫,何不彼此交配而退;則陰間不寂寞,而兩家活夫妻亦平安矣。何必在此吵鬧耶?”張面作羞縮狀,曰:“我亦有此意,但我貌醜,未知陳某肯要我否?我不便自言。先生既有此好意,即求先生一說,何如?”秦乃向兩處通陳,俱唯唯。忽又笑曰:“此事極好,但我輩雖鬼,不可野合,為群鬼所輕。必須媒人替我剪紙人作輿從,具鑼鼓音樂,擺酒席,送合歡杯,使男女二人成禮而退,我輩才去。”張家如其言,從此,兩人之身安然無恙。鄉鄰哄傳某村替鬼做媒,替鬼做親。

鬼有三技過此鬼道乃窮

蔡魏公孝廉常言:“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嚇。”或問:“三技云何?”曰:我表弟呂某,松江廩生,性豪放,自號豁達先生。嘗過泖湖西鄉,天漸黑,見婦人面施粉黛,貿貿然持繩索而奔。望見呂,走避大樹下,而所持繩則遺墜地上。呂取觀,乃一條草索。嗅之,有陰霾之氣。心知為縊死鬼。取藏懷中,徑向前行。其女出樹中,往前遮攔,左行則左攔,右行則右攔。呂心知俗所稱‘鬼打牆’是也,直衝而行。鬼無奈何,長嘯一聲,變作披髮流血狀,伸舌尺許,向之跳躍。呂曰:“‘汝前之塗眉畫粉,迷我也;向前阻拒,遮我也;今作此惡狀,嚇我也。三技畢矣,我總不怕,想無他技可施。爾亦知我素名豁達先生乎?’鬼仍復原形跪地曰:‘我城中施姓女子,與夫口角,一時短見自縊。今聞泖東某家婦亦與其夫不睦,故我往取替代。不料半路被先生截住,又將我繩奪去。我實在計窮,只求先生超生。’呂問:‘作何超法?’曰:‘替我告知城中施家,作道場,請高僧,多念《往生咒》,我便可託生。’呂笑曰:‘我即高僧也。我有《往生咒》,為汝一通。’即高唱曰:‘好大世界,無遮無礙。死去生來,有何替代?要走便走,豈不爽快!’鬼聽畢,恍然大悟,伏地再拜,奔趨而去。”后土人云:此處向不平靜,自豁達先生過後,永無為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