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巴巴的核桃眼,水汪汪的,眼淚立刻就要掛下來了。縷縷黑煙中,首燕紅撲撲的鵝蛋臉顯得特別清晰。是啊,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家,話能講到這個份上,的確是不容易得了,雨倫何償不想早些明確他和首燕的關係,只是一來自己自打做了班長後,忙得腳不踮地,根本抽不出功夫來,該死的活兒使自己幾乎變成木頭人了,除了幹活還是幹活,男女間的事只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偶而闖入自己的腦海;二來麼,雨倫有一種預感,自己這樣一個純農戶的身份很有可能配不上首燕這樣的女孩,不要說首燕的父親是一個工程師,首燕本人也是高中畢業生,雖然她現在插隊在農村,可也難保她永遠在農村呀。說不準什麼時候國家政策改變一下,哪自己不是沒吃到魚,卻惹了滿身魚腥嗎?想著想著,睡意襲來,雨倫的頭向下一磕差點被煤油燈燻著了頭髮。

“雨倫,雨倫,”房門口傳來了母親的低聲的叫喚聲,“睡吧,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開早工哪。”

“嗯”雨倫輕輕的應了一句,就噗的一下吹滅了燈,靜靜地坐在了黑暗裡。過了好長時間,想想還是要回一封信給首燕,就重新點亮那煤油燈,找出自己高中時買的那支“金星”鋼筆,用記工的紙給首燕回信。

首燕:

來信展閱,詳情全知。雖然忙,但一切安好,請不掛念。

來信所提問題,我也考慮了很久,一是忙,二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該如何回答你才好。從那天見面的情況看,你確是一個好姑娘,你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腦海裡,如果有朝一日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那是我雨倫一生的造化。但是,我還是擔心那次我給你說的,我自感配不上你,你是那麼漂亮,那麼賢惠,家庭條件又是那麼優越,所有這些都讓我不敢提筆給你寫信。說真的,自從那次見面後,我的眼前老是閃動著你那瓜子臉,我多次對自己說,拿出勇氣來,可不知怎麼搞的,就是不敢,真是慚愧死了。

我雖然是一個亦工亦農,可你已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活啊,既累又髒,成天跟泥巴打交道,有什麼出息呢。一個高中生,在那裡幹一世,我也為自己感到臉紅。現在的社會你也知道,象我這一類老實人能有什麼出息呢?我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是個盡頭。我怕你跟了我吃一輩子苦,我於心不忍那。

首燕,老實說,我很愛你,但我不能毀了你,你想,跟了個老農民,吃一世苦,又何必呢?再說,你的父母真能同意嗎?千思萬想,我真不知怎樣回答你才好。如果你認為有必要,那在農忙結束以後,我們再見面好好地談一次,時間由你定,你看好嗎?時間已很晚了,明天還要開早工,不多寫了盼來信。祝

安康!

雨倫草於燈下

六月五日深夜

啊!蠻好的一堆麥子怎麼被偷出好大一個洞啊!一大早,任容就站在脫粒機旁高聲喊叫。不滿一分鐘,滿村的大門幾乎都開啟了,許多頭都從門裡探出來。

生產隊婦女隊長顧麗萍第二個來到現場,“喲,幾十年了,老大房沒出過這樣的事,誰這麼缺德呀,真是壞到家了。麗萍邊說邊拍著巴掌,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四面漂移,似乎馬上要從人家的門逢裡揪出那個偷盜的人來似的。

雨理聽到叫喊,就急忙套一件上裝,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打穀場,沿著麥堆來回走了兩圈,麥子堆周圍已站滿了人,男人們七嘴八舌的高聲議論著,誰也聽不清誰說的什麼;女人們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

“好了,事情已出了,請大家下地去幹活吧。”雨理朝大夥兒說,“先把現場保留著,等一下我去大隊彙報一下情況,由大隊保衛組來解決。”

聽了雨理的話,大家一溜兒朝秧田走去。“不知守夜的在幹什麼,連兩粒麥也看不好,也真是的。”一邊走,任容還一邊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