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瑤面色慘然說完身世遭遇,磕頭託付兩個孩子給胡金石。她這生雖是溫婉知書的將門貴女,卻飄若浮舟,零若浮萍。在心事了卻後,再無生戀,終於撒手人寰。

夜色下的寧遠城,遠星清輝罩在幾個身影上。

胡金石訴說完往事,抬看了眼衛公背上,兩個在睡夢邊緣遊蕩的孩子。抬手撫平他們的衣皺,眼裡閃爍淚花。他與那杜瑤相處六年,情同父女。此時回首她悲慘身世,禁不住黯然神傷。

雲雁與南宮雅爾沉默不語,對那女子遭遇同情之餘,皆覺得此事頗為詭異。南宮雅爾向胡金石討要那修士玉佩一觀。胡金石自懷裡取出玉佩,兩人抬眼望去。

那物蘊含寶光靈氣,玉質材料也不是凡俗之物,但並非法器。玉佩一面刻著“憐生水月”四字,另一面則是“鏡中無心”。字跡秀雅,古意盎然。

想來杜瑤不願將禍事裡誕生的孩子冠家族之姓,又不願他們無源無根,就按照他們父親玉佩上的文字為他們命名。她經歷的這番劫難,卻正如鏡花水月幻夢先覺,無念無心。

實令人喟嘆。

“憐生水月,鏡中無心。”南宮雅爾將玉佩還給胡金石,喃喃念出這幾個字,蹙眉思索:“怎麼……”

雲雁大奇:“你想到了什麼?”

“我記得有大能名字與這幾字頗契合。”南宮雅爾捻了下垂鬢青絲,依舊眉頭緊鎖。

“難道……”雲雁望了眼馬背上的兩個孩子:“是那個詭異男修?”

“不可能。”南宮雅爾搖搖頭,似要將疑慮從腦袋裡甩出:“魔大能是不會穿道袍的。”

“魔?”

“正是,而且是魔族長老。一位叫鏡中水月,一位叫水月無心。對幻陣戰鬥預言卜算最為擅長,修為高深莫測,是魔族的兩大尊貴祭祀。但他們行蹤隱匿,近萬年沒聽說現世了。”

南宮雅爾神色嚴肅,舉頭望著遠星:“所以……”

“所以?”雲雁對魔之事當然很感興趣,那可是今後“聖鬥士”持劍的主要職責。

南宮雅爾轉頭望向她,一字字吐出,冷然道:“他們只是個傳說。”

“……”

異界的人們睡得較早。除了少許幾間歌舞坊與富貴人家夜宴還透出亮光,寧遠城的萬家燈火都已熄滅。

打更人鑼梆齊鳴,“咚!咚!”正是亥時二更天。一行人此刻已行至北市,朝下直行右拐便是道場。眼見目的地就要到達,雲雁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此去問道壇,她對兩個孩子的去留,懷有私心。

天相院是刺淵會根據地,最好不去那裡。

天府院有種馬男韋今馳,還有與自己是對頭的小桃紅等人。

天梁院的精英弟子邢曉景被自己得罪。雖然他說沒事,那些師弟師妹卻不好惹,說不定會進行為難。

至於天同院,那是驚魂組的地盤。張浮生雖霸氣護短,可也不願將兩個孩子送他做“兄弟”,進入自己都極為抗拒的爭鬥……

只有天機院,是最親近的。靈虛道人和善仁慈,也非常愛才,喜歡小孩。只是他現在尚在閉關,等他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要不先將孩子偷偷藏在仙蹟崖……如果他們喜愛劍修這個苦逼生涯,也未嘗不可……

這事還需徵求憐生水姐弟意見。每個人道路不同,緣法也不一樣,強行干涉他人的選擇,雲雁自問做不到。

思考完畢,她將目光落在衛公馱著的姐弟身上。

憐生水經過驚嚇奔波,看起來疲累不堪,正抱著馬脖子昏昏在打盹,她懷裡的憐生月也睡得安詳。

雲雁瞳孔微縮!

她看見夜色籠罩間,那小男孩的脖頸背後,正絲絲飄出暗藍的靈氣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