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氣若游絲”地躺臥在榭臺玉欄中,枕著一襲白狐皮褥,對滿臉堆笑的醫官揮手致意。為首一名藍衫中年人,在笑意裡露出尷尬,連連對她稽首:“承影大人……我等無能,讓您三番五次受病痛之苦。”

根本就沒有什麼病痛之苦。

你們把脈診斷,覺得染恙的部位,是我故意驅動真氣,讓那裡經脈錯亂,好像演奏《將軍令》似的。

雲雁暗自腹誹,略同情地打量眼前醫官。雖然是魔族,但他們現在惴惴不安,又困惑迷茫的樣子,實是被自己欺瞞。為了有理由滯留在水月宮,先不撕破臉探視幾日,只能這麼幹了。

畢竟自己做魔的時間,只剩三個月。

目送醫官們汗流浹背,滿口歉意地退下後,她才終於鬆了口氣。將樞夜、鵬聖、鯤吾呼喚過來,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在這水榭館中四處遊走。細密謹慎地佈置好結界後,雲雁才將竹籃從萬華鏡裡抖出。

“這位就是當今魔皇陛下?”樞夜睜大了鳳眼,跪坐在狐皮褥前,好奇地伸手,輕輕戳了下竹籃。

“別亂摸,她會咬人”雲雁警告聲未落,那竹籃上猛地張開大嘴,尖牙咔嚓一聲,銜住樞夜潔白如玉的手指,像啃棒棒糖一樣咀嚼,津津有味。

“我會咬人的。”等樞夜慌忙逃離後,三三念伸出粉紅舌頭,將他的血跡一點點添幹,十分滿意:“喂,劍修,你身邊這個美人兒味道真好,把他送給妾身如何?”

雲雁滿頭黑線,雖然樞夜是個魔族,但相處已久,已與自己身旁人無異。怎麼可能把他送給魔皇,被啃食的乾乾淨淨。她後仰飛起一足,猛地踢到竹籃上,與那嘴中尖牙相抵:“別打我身邊這三人的主意。”

“可惜可惜。”魔皇嘖嘖嘆息,用牙齒沿著雲雁的腳踝一陣亂啃,絲毫不落下風。

她一邊忙著抵禦,一邊斜出眼睛,在竹籃上瞅著樞夜打量,好奇問:“怎麼?你要把這美人也帶回神州去?他的修為恐怕難以承受那裡的正氣,小心一回地面,就爆出血光之災。”

“現在還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開口回答的是樞夜,他用漆黑的鳳眼冷冷瞥著竹籃,道:“雲雁她手上的事情,更加要緊些。”

“喲喲!”三三念大笑起來,滾動胖乎乎的竹籃肚子,朝他身上猛蹭,言語十分陶醉:“好香,好香……美人兒你激動之下,骨骼中自行會散發異香,當真是酆州罕見的人物!”

“最稀罕的是,修為不過凝元,卻凜然不屈,落落大方,一點也不害怕妾身。”她真誠讚美,又加誘惑:“當真不考慮,來我那炎魘殿的後宮嗎?別看我現在這樣,真身卻是極美貌的。”

她若不提,以前還真沒有注意到。

樞夜在身側時,偶爾是會散發出奇異的香味……雲雁暗自思索,腦子裡卻有些迷迷糊糊。為何自己從未注意到這點,即使有片刻留意,也立刻會拋於腦後?

對了,是因為他身上這種香味,好似自己很熟悉的一種。就像一直遊弋在蓮池裡的魚兒,從不會去注意頭頂的清雅荷香。可仔細一想,這種熟悉的感覺也很奇怪,竟不知從何而來。

也許……是前世吧。

突然萌發出這個念頭,使雲雁暗暗吃了一驚。因為在思考它的時候,眼前就開始逐漸迷糊,細小的碎花光斑,猶如在萬花筒中一樣。它們瘋狂流動,擺放出各種形態:雪花、菱形、圓圈、三角……

雲雁有些發怔地呆坐片刻,直到小腿肚上傳來刺痛,將眼前淡弱的幻象一掃而空。低頭一看,又是那個該死的竹籃,貼到肌膚上重重咬了一口。

三三念在那物上眨巴著眼睛,笑嘻嘻道:“劍修你怎麼了?剛才好像有引魔的動靜哦!莫非想要聽我的建議,真正墮天留在酆州了?”

“她不會墮天。”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