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她店門前的老太太馬上陪笑起身把揹簍往個人側邊拽了拽,但僅是拽了拽,又把身下的小板凳往菜攤前象徵性挪了挪:“這地方是小,曉得這兩天賣菜的人啷個恁多,我還恁早就來呢那外面都擺滿了,我這兩把菜賣的便宜的呢,賣的快的,哈哈兒賣完就走,我一哈兒就走。”

“天天在我門口。”老闆娘叫了兩聲,梳子別頭上,眼睛在一排小菜裡掃過去又掃回來,最後擺一副自認倒黴的臉轉進店裡去。

邊上擺攤賣藕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揹簍上啃包子:“這個年生都過不了要啷個才好過啊。”

那老太太小聲的笑:“就恁小個攤攤兒還要五塊錢呢,我這是那么姑娘談轉來我恁辦出來的,不然的話我還準它在地裡長兩天,還嫩秧秧一樣,吃倒好吃哦,人家嫌貴了不情願要,我這今早上好幾個人來問了,剛剛收攤費的才來把我收了五塊錢過去,不然我就隨便賣了轉去了。”

“好賣噻,這兩天的小菜都好賣,豬肉談是降下來了,還是吃不起欸,只有吃小菜。”

老張什麼也不買,光站在最後擺攤的中間道路上一聲不吭的望。

端托盤,上面放滿紅油小面的幹豇豆老闆從擺的攤和店面中間的空道飛快走過,托盤穩穩端在胸口,中間踢到一個榨菜頭子,攤販老頭嘿呀嘿呀的叫喚:“看著走噻,走慢點嘛,等哈兒潑了不得了。”

老闆的背影在人群裡不停遊動:“我看著點嘜你看著點!攤子擺到路中間了,我要把腳放到肩膀上走。”

有人好笑有人憋氣,老張從這頭晃到菜市口上,從前支的水果攤都搬走了,現在全是賣小菜的,僅邊上靠牆那排賣乾貨和日雜的還是老面孔,他走過去在那面前站定,有些巡視的望著攤位上的袖套圍裙皮帶等,但毛髮漸少的老闆明顯沒認出他來:“買啷個?”

老張心頭高興,臉上作勢:“哪樣都不要,看你這東西好,多看兩眼。”

那老闆便笑:“好還不買?那你還是沒有識貨。”

老張也笑著,目光轉到邊上賣小菜的攤販上去,又回頭問老闆:“這裡賣水果的沒擺攤了嗎?一哈都賣菜來了呢。”

老闆道:“哪陣兒就沒擺了,去年過年一哈消了的嘛,賣水果的一哈挪到外面那口頭上去了,你是過年在娃兒那裡才轉來嗎?”

他聞言更高興了:“挪那外面去整啷個嘛?”

“他要挪你有啷個辦法啊,談搞啷個集中的哇,這裡攤攤支大了不好過路,媽——現在還是一樣的不好過路。”老闆卻不再多說下去了,眼睛左右在路過的人群裡打望,像尋著買家,又像盯著怕有人來。

老張不予置評,站一陣,往從前他個人擺攤那個口子上去,早上人多,賣小菜的從步行街那樣一直襬到這邊口頭,後面環轉還是,這場景像一哈老頭老太太婦女都擠到街上賣菜來了。尤其這時節出筍子,個個用桶裝著,裡面泡著水,一把一把捆著,總是季節性的,每個桶前都圍了人。

老張在活禽市場前面終於碰到個熟人,住在這後面樓上的老中年,因從前一味在他那裡買菸結識的。早上涼颼颼,出來太陽又熱,老頭棉毛衫和毛衣,外面還有個扣扣子的馬甲,熱的滿臉通紅喝了酒似的,他把馬甲敞開,雙手伸在馬甲裡插著腰招呼老張:“好陣沒看到你欸,以為你都不在了呢,你走哪裡去來嘛?走娃兒那裡耍去了來嗎?”

老張同他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不好說話,兩人又站到擺攤的後面去,對面正是農貿市場二樓酒店的入口,長長的臺階一直通向上面亮燈處,有人在這裡辦喜宴,門口前立著一堆點菸散煙的人,說是嫁姑娘,怕不興大辦,只是牌子上寫了兩新人的名字,沒看到婚紗照。

“不耍整啷個,趁還走得,到處走了耍噻。”老張道,眼睛一味望著對面與親朋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