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的正是自己賃下的那座小院,吳英雄說了,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人按原先要求,歸置好了,要他一定去看。

左右家裡無人,他便是趕回去,也是冷房冷床,當下,便想去看看自己的小院歸置得如何?

方轉過街角,小院便遙遙在望,果然潑漆的大門,已被置換,現在的是座烏沉沉梨木門,新上的桐油,清澈透亮,泛著腥鹹味。

拿鑰匙開門,踏進院來,立時便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園圃打理一新,竹林裁剪得體,最醒目的便是一個“新”字,花草竹林,泥土石桌,都好似拿水洗過一般,一塵不染,簇簇煥然。

進得堂間,景緻又是一變,入門一左一右置著兩盆芭蕉樹,堂間很空闊,沒有桌,沒有椅,只在西北角靠窗位置,擺了一座單藍色環形沙發,中間擱了乳白色的圓形陶石磯,除此外,堂間再無別的陳設,四面牆壁,卻佈景成了長長畫廊,十數幅中外油畫,等距排列,每副油畫上方,皆設了熒光燈管,按下門邊的燈鈕,十數管熒光燈驟亮,淡藍色的浪漫鋪了半牆。

繼續朝裡行去,便到了臥室,方把門開啟,薛向便愣住了。

入門方向便是兩階軟墊步梯,整間房竟然被一張床充滿,除了左右兩邊設著等床高的懸空壁櫃,再無餘物。

這是薛向見過的最大的一張床,怕是十個人並排而臥,也不嫌擁擠,整張床的靠背極有意思,呈“7字”性,靠背不高,尋常沙發扶手的高度,通紅的一張大床,若非鋪了超乎想象的被褥,薛向真得以為這是一座巨型沙發。

懸空壁櫃也是費了心思,均是市面上見不著地擺件。

總之一句話,整座小院展現的藝術氣息讓薛向哭笑不得,另一方面,卻也足感吳英雄盛情,顯然,如此折騰,也是費了大大心思的。

總的說來,薛向很滿意這座小院的宜居程度。

第一百二十三章會游泳麼

出得院來,信步繞到屋後,日墜西山,黑水接天,陰鬱的天空,鴿子低迴,隔岸已有點點燈火是,浩淼廣遠,汀邊獨立,晚風送涼,觀著這山這水,那燈那人,心底湧起莫名的滄桑古意,好似站在了渭水橋畔,霸陵傷別;青楓浦上,月夜春江。

涼風吹透了衣衫,滄浪卷溼了鞋沿,薛老三退後幾步,在連線兩株老槐的鞦韆上坐了,輕輕搖盪。

淺淺灣流,經這寂寂蒼夜稍稍渲染,便盈出如海的偉容,薛向很喜歡這種感覺,風月無邊,天地一人,宜歌宜笑。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小聲誦讀著張若虛橫絕全唐的孤篇,悠悠揚揚地蕩在風裡,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念,就這麼讓心緒澄清,放念頭空明。

正飄飄渺渺間,不遠處傳來悉索,未多時,慕雪妃心浮氣躁躥了過來,夜色昏暗,燈火飄渺,薛向卻是看清了她面紅眉立,一副心浮氣躁的模樣。

薛向隱身林間,那處更是昏暗,靜靜坐在鞦韆上,無聲無響,慕雪妃一時竟未察覺他的存在。

薛向正要咳嗽一聲,以示存在,慕雪妃忽地恨恨跺腳,將岸邊的石塊、泥土,猛地向湖邊踢落,破聲大罵,竟是京城街頭名罵,雖無汙穢之詞,卻也不堪入耳。

這下,薛向再出聲,弄不好就得被誤會,憑生事端。

慕雪妃發洩片刻,忽又嚶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薛向真是鬱悶極了,好端端的吟風賞月。愣生生弄成了瓊瑤版韓劇,走不能走,留也難留。一時間,都開始覺得屁股下的鞦韆有些膈肉了。

“雪妃。雪妃……”

伴隨著突起的喊聲,一道瘦長的影子殺到了近前。

真是讓薛向牙疼的一幕,好端端的一灣風月,竟讓著倒胃口的苦情戲給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