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訥親一通附耳,訥親頓時兩眼發直。

“殺弘時!?他果真是喪心病狂了!”

訥親一開口,眾人頓時譁然。好個雍正,弒父的傳聞,如宋時燭影斧聲,疑慮總是難以消解。而殺兄弟,氣死母親卻是真切之事,現在他又要殺兒子!

徐元夢點出問題關鍵:“這也是替弘曆除掉禍患,即便皇上有什麼意外,弘曆本就得人心,咱們大清還不至於亂了根底。”

福彭之前在李衛面前丟了個大臉,滿心憤懣,冷笑道:“人心?弘曆得的是什麼人心?京城那邊,是張廷玉護著他,他平素跟漢臣來往也多,怕他得的是漢人之心吧!”

雍正推行滿漢一家,弘曆經常代行大典,大典又是精儒漢臣才能辦的事,跟漢臣來往自然密切,這倒是冤枉了弘曆。可在這要緊關頭,滿漢之分份外敏感,福彭這麼一提醒,眾人都同時抽了口涼氣。

他們聚在一起商討,還沒敢揣什麼大心思,就是覺得此時可能涉及皇位更迭,正是要緊關頭,漢臣有可能趁機作亂,損了他們滿人利益。而雍正要殺十四,正是對滿人整體利益的侵害,他們必須有所應對,至少是商量出壓制漢人的辦法,止住砍向十四脖頸的屠刀。“

但現在,一提到弘曆,提到他的“後臺”,宗親重臣們的心思頓時就深沉了。

“傳聞今上即位,是那李肆動的手腳。弘曆……早早就被定了儲位,南蠻會放過對他的操控?”

“弘曆會改弦更張,抹了他老子滿漢一家的國策,專心靠咱們滿人?”

“弘曆跟那茹喜來往緊密,南蠻毀了咱們滿人十年攢出的精血,那茹喜卻只是下獄,皇上殺這個,殺那個,卻不殺最該殺的人!”

話題很快又轉向茹喜,自雍正即位後,朝野都知茹喜是南北溝通的管道。只是之前那十年安寧,都有賴南北兩帝的默契,茹喜還是宗親重臣生利的管道。說起茹喜,大家心頭雖憎惡,嘴裡卻是要讚一聲的。

現在形勢卻不同了,雍正一條路走到黑,戰事又如此絕望,宗親重臣忘了十年安寧的功績,討伐起雍正滿漢一家的國策,連帶茹喜,也成了壞滿人基業的罪魁禍首。

馬齊沉聲道:“傅清行此絕密之事,都要來知會一聲,看來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這大清,是咱們滿人的大清!”

傅清是馬齊的侄子,傅清的妹妹還是弘曆的嫡福晉

,雍正覺得傅清值得信賴,將絕密之事交給他辦,卻沒想到,傅清覺得這事還是有損滿人根基,冒著欺君的危險,把訊息傳了出來。

崇安怒聲道:“我看弘曆還是皇上許給南蠻的!若是皇上不測,弘曆即位,還不知要怎麼賣這大清江山,損我們滿人祖業!”

不少人心有慼慼,同時點頭。眼下這形勢已份外明朗,南北肯定要和議,大清肯定要低頭。雍正之前腦子發熱,希望打痛南蠻,拿到更多和談籌碼,這一策已經失敗。而要和談,循著雍正滿漢一家的國策,弘曆就位,這大清自然要朝著漢人之國更近一步,這是滿人絕難接受的。對他們來說,寧願把江山打得稀爛,寧願退到關外,也不願讓治下漢人跟自己肩並肩一通治國。

福彭最年輕,也最為血性:“家業寧可丟給外友,絕不能讓家奴佔去!”

這話擲地有聲,大家都凜然點頭。南蠻本就是家奴,怎麼也不能讓南蠻佔了天下,而治下漢人更是家奴,絕不能讓他們翻身成了主子。至於“外友”,誰都好,西班牙人、俄羅斯人,只要有能耐跟南蠻作對,那都行。

這話說得太遠,馬齊將眾人心緒拉了回來:“太醫私底下給我說了,皇上這身子,若是不安心養病,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形勢這麼亂……咱們滿人不能自亂陣腳,還是如大家所議,先搭起議政王大臣的架子,這可不是對皇上不敬,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