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事業,他就對李肆的“閉關”所得充滿了期待。

李肆卻不忙不慌地坐了下來,瞅了一眼段宏時身邊伺立著的童子,那是他從棚民那買來的小兒,有些訝異地問:“老師身邊那個侍女呢?”

那個白衣侍女,又會茶藝又會彈琴的,段宏時居然沒帶回來?

“唔……女孩子總要嫁人的嘛。”

段宏時一邊說著,一邊瞅李肆的反應。

“哦,可惜了啊。”

李肆嘆氣,段宏時眉毛一揚。

“瞧老師你那侍女多半是讀過書的,正想著在莊子裡開女學,就愁沒女先生可以教書。”

這話出口,段宏時眉毛垮了下來。

“女先生……你也真敢想的。”

段宏時不再跟他打屁,直截了當地問:“說吧,你這幾天苦思,有了什麼結果?”

李肆反問:“記得老師之前提到過一,說外儒內法的一,不是你所求的一,弟子想問,老師所求的一是什麼?”

眼見李肆擺出一副問難的架勢,段宏時也認真了,嗯咳一聲清了嗓子答道:“為師曾經說過,以真為則,由器見勢,看透地勢還不行,天之勢,為師尚未參透,所以這一,不能妄測。”

李肆換了個角度問:“老師你說儒法得一,那還有什麼是可以得一的東西?”

段宏時點頭,這問得深了:“先秦古時,這儒法之外,還有道,還有墨、名、縱橫和陰陽諸家。秦始之後,諸家紛雜,漸漸被融入儒家,失了根骨,再難承繼,唯有道一家沿襲而下。可這後來的道家返誅本心,不入地勢,跟外來之佛爭起鬼神之事,再無法撐得了一。說起來,這儒法所得的一,竟然無可代替”

他悠悠長嘆:“為師之所以在這英德閒居,除了參悟天之勢外,也是因為始終看不透這儒法得一的困局。”

困局?

“沒錯這天下,已入困局”

段宏時霍然起身,一臉的憤慨。

“前幾日我經過浛洸,正好遇上李朱綬向浛洸殉節婦人授牌匾。因貞節被奪而尋死的婦人,為師不言是非。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父母和指了親還未納采的夫婿被賊匪害死,獨她藏身而活。而後她家中親戚前來,未發一言,就輪流給她指著井口,催她殉死。”

“她家尚有宅地祖屋,親戚用心,路人皆知可那小女子孤苦無依,無人替她聲張。周圍鄰友有心說話,也難以開口,怕礙了她完節聲名,就眼睜睜看著她投井而亡”

他閉上眼睛,似乎不忍回想自己所見那一幕:“就在李朱綬給殉節婦人授牌匾的時候,出了這一幕咄咄怪事,正是那些牌匾讓鄰友旁人噤若寒蟬,讓那小女子無顏存世。而她的親戚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以禮教殺人,填私心深壑。世上卻無一人出首喊冤,心肺已然笑爛為師就在那為師就看著他們似哭實笑為師恨不能……”

他有些哽咽,停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聽到這,縱然前世已經見識過太多慘事,李肆的心口似乎也在開裂。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比關蒄大不了多少,這點年紀就遭受了如此慘事,怕是下到地府,喊冤之聲也會讓閻王毛骨悚然。

段宏時繼續道:“本朝禮教興隆,背後實乃儒教腐壞,此事人人本心都知是錯的,可人心卻被禁錮到如此地步,以禮殺人而眾口無言再加上法術強直,這地勢已然被儒法一體給沉沉縛住,再難起伏。為師斷言……”

段宏時的言語如利刃,似乎是在他自己心頭一刀刀割著。

“百年之內百年之內,這地勢就會僵死一團,腐臭沖天,那時將有不堪言之大變,不知山河會染成如何顏色,華夏會沉淪到九幽幾重”

李肆有些喘不過氣來,老師你說得太對了,雖然時間上還差點,但讓這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