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劍只是看著他,並沒有動作,宋逸湘聲音便輕顫地道:“求求你。”

馮玉劍身體微動了一下,他將腳套進鞋子時,宋逸湘已經蹲在他的床邊,為他穿鞋,並拿起衣物披上馮玉劍的肩。

馮玉劍傷還未癒合,行動還有些遲緩,宋逸湘輕柔的抱起他,跳上了屋簷,往不知名的雲海深處行去。他既沒有抗拒,也沒有說話;兩手將他攬在懷裡,他粗淺的呼吸噴發在自己的頸側,就足以讓宋逸湘感覺到一種模糊的幸福。

跳上了京城最高的山巔,倚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正對著繁星及新月。馮玉劍被他抱在懷裡,一樣的滑坐了下來,靠在他的胸前,雙手攬住他,宋逸湘便不肯讓他再離開自己的懷抱。

兩個人都無語,看著浩瀚如詩的景色。山上風冷,宋逸湘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蓋在馮玉劍的身上,低聲道:“彆著涼了。”

馮玉劍沒有回答任何的言語,而宋逸湘能抱著他就已是心滿意足。

他溫柔的觸撫著馮玉劍的髮絲,“我就快要死了,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不論是任何難辦的事,我都能為你做到。”

馮玉劍還是一樣的靜默無語,就在宋逸湘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馮玉劍卻輕聲道:“我要你上樹為我摘一片樹葉。”

這個要求很古怪,宋逸湘卻立刻站了起來,一跳上去就摘了一片葉子,他拉起馮玉劍的手,小心的放在他的掌心;馮玉劍捲起了葉片,放進嘴裡,吹出來卻是高昂的單音,然後變成悽寂的樂曲,隨風吹進了京城萬戶人家的窗中。

宋逸湘一夜聽著這不知名的樂曲,讓馮玉劍伴著他,度過他人生中最後一個夜晚。

※※※天要亮未亮,宋逸湘再把馮玉劍抱在懷中,送回了武狀元府中的房間。

馮玉劍這一夜除了要他摘葉之外,沒有再對他說過任何話,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或男子在他懷裡會這麼樣不懂得討好他,但他卻覺得這一夜是他人生中最美最好的一夜。

他將馮玉劍小心的放在床上,再為他細心的蓋上被子,然後輕合上了門,像怕驚吵到馮玉劍;在合上門的那一剎那,他溫柔的對馮玉劍說了句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話--“謝謝你。”

門合上了,馮玉劍有沒有回答他並不知道,不過他已經十分的心滿意足。踩著疲憊之至的腳步回宮時,他躺在馮玉劍曾躺過的床鋪上,連手都勞累得舉不起來;但他將手放在鼻端,好像還聞得到他觸撫馮玉劍髮絲時留下的一絲殘香,那香味沁入了他的心肺,比所有的媚香、甜香都更加的香甜動人。

他將手輕放在心口,好像他的髮絲還倚在他的心口,暖和了他已快跳不動的心。

心口的跳動越來越慢,他合上了眼睛,耳邊好似還聽到馮玉劍吹的樂音,感受到馮玉劍坐在他懷裡的溫度;他真的好想吻他,卻連一根手指也不敢移動,只因為他害怕看到他看他的鄙視神情,他至少要帶著虛假的甜蜜而死。

※※※宋逸湘突如其來的死在宮裡,御醫看不出是什麼死因,太后大發雷霆的要斬首幾個御醫,御醫個個是嚇得全身寒顫;皇上則怒火沖天的責罵著服侍宋逸湘的宮女太監。

鎮國夫人趕了來,看到了宋逸湘的屍體,禁不住的流了眼淚,大哭道:“怎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明明跟我說過要我安心,他知道怎麼活下去的!”

宋逸湘年幼時被毒死,就是被鎮國夫人不知送到了哪裡才活了過來,現今他又死去,太后哭得幾乎要暈死過去。

鎮國夫人要人抬起穴逸湘,冷著眼神紅著眼道:“我知道要怎麼讓他活過來。太后、皇上,交由我去辦,你們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