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隨風略一沉吟,道:“你既已知錯,便自去領罰。”

翠袖咬了咬唇,卻是不敢再分辯,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一切都歸於平靜之後,段隨風輕輕撥出一口氣,目光卻更加複雜起來。

不過半刻鐘時間,崔先生便提著藥箱走出東廂,對段隨風道:“沒有大礙,還算正常。”

段隨風神色一鬆,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問道:“王妃怎樣了?”

崔先生嘆了口氣:“唉,孽緣啊!王妃也沒有大礙了,不過還需要靜養。一般人受到這樣的刺激,十九會瘋掉。至於王妃究竟會怎樣,還要等她甦醒了以後才知道。”說著搖頭離去。

段隨風仰頭看天,也發出一聲長嘆。

“隨風……”東廂房內傳來歐競天低沉的聲音,略微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

段隨風應了一聲,轉身進入東廂房。

東廂房陳設簡單,一桌一椅一床一櫃,歐競天靜靜臥在牙床上,雪白的素雲紗帳襯得他臉色有些灰敗,見段隨風進來,便問道:“昨日我彷彿傷人了?”

“是,”段隨風在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杯擎在手中,卻並不喝,“我像往常一樣,給你送了幾個女子進來,可是你一個都沒碰,直接打了出去,九個女子都受了些傷,最嚴重的肋骨斷了兩根。”

歐競天用力抿了抿唇,乾燥的唇裂開,淡淡的血絲沁了出來,聲音也有些發沉:“你知道,我問的不是她們。”

段隨風淡淡反問:“王是在擔心王妃?”

歐競天不答。

段隨風嘆了口氣:“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不希望她死,她都沒有死。”

歐競天似乎鬆了口氣。

“但是,”段隨風又慢慢補充道,“我進來的時候,王妃身上都是血,渾身的骨頭都斷了,還有幾處比較嚴重的骨裂。方才問過崔先生,她暫時沒有性命危險,現在還在昏睡,至於醒來後會不會發瘋,還是未知之數。”

歐競天閉上眼睛,完美而英挺的五官顯得有些落寞,許久之後才極緩極緩地道:“你知道,我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是,”段隨風又是一嘆,“你素來光明磊落,不屑於陰私詭詐。可是,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想勸你什麼,只是覺得你在對待王妃這件事上有些不理智了。”

歐競天緩緩坐了起來,伸手撫著胸口問道:“那邊有什麼動靜?”

“沒有動靜,”段隨風搖了搖頭,“不過太后那裡這兩日曾經辦過一次小型宴會。”

歐競天鳳眸中閃過一道寒光,唇邊露出一絲冷笑,襯著唇上斑斑血跡,竟透出森然殺意,“好!”

之後兩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歐競天才再次開口:“我最近情緒常常失控,崔先生開的藥似乎也沒有先前的效驗了。昨日還傷了你,抱歉。”

段隨風淡笑著搖頭,只是看著歐競天。

歐競天眸光一斂,沉聲道:“我知道,這件事,我做的確實不夠厚道……可是,一想起母親承受的不白之冤,我並不後悔。”

“王,”段隨風站起身來,微微一禮,“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好。”

楚王的逃妃;龍游;卷一 王府風雲;第十二章 養傷;

一片黑漆漆的世界中,耳邊呼嘯而過的是凜冽的風,眼中所見的是點點碧熒熒的鬼火,身上傳來的是幾乎不能承受的疼痛,生命彷彿在一點一點流逝。可是腦海裡卻有一個念頭:向前,再向前!

黑暗過盡是慘白的天地,茫茫然不見盡頭。綿密的風吹來卻如刮骨鋼刀一般銳利,時時刻刻都在飽受凌遲般的苦痛,偏生聽不到任何聲音,自己也發不出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