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去。”

男子皺著眉扳過地上那人的臉細細看了一回,低低丟出一句,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便立時上前,將那人從地上揪起,拖死狗似的往人叢外拎。

圍觀眾人誰也不敢說話,自動自覺地讓出一條道,那男子原本已邁開步,卻又忽然停了下來,回回頭,瞟了那給砸得稀巴爛的攤檔一眼。

這攤子是個老婆婆看顧的,賣的都是冬日裡的時令蔬果,雖不值甚麼錢,但人家卻是靠這個討生活,今兒遭了這無妄之災,恐怕是要血本無歸了。

男子站了片刻,似是在心裡琢磨什麼,冷不防抬腳走過去彎下腰,翻翻揀揀,挑出來幾個表皮光生沒有破損的橘子,拋給身後那幾人。

“拿著解解渴。”

他這樣說著,自己也剝開一個,塞了一瓣兒入口,緊接著便推開眾人,揚長而去。

由始至終,那老婆婆只顫巍巍縮在一旁,不敢看他,更一個字也不敢說。

這……這算什麼?

葉連翹心裡噌地竄起一股火兒來,實在很想衝上前去扯住那人理論一回,但心裡卻也明白,這種人是得罪不得的,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在心中將他祖宗八輩兒問候了一個遍,然後帶著小丁香,默默地幫著那老婆婆把攤子上的東西一一撿回去,歸置好。

看夠了熱鬧,人群漸漸散了,街上迅速恢復平靜,之前的事,就好像從沒發生過。

葉連翹返身回到肉檔前,將自己買的那塊豬板油擱進籃子裡,勉強衝肉檔老闆笑了笑。

“小妹子給嚇著了吧?”

肉檔老闆接過她遞去的三十個錢,哈哈笑起來:“沒啥可怕的,他們衙門裡的人辦事,就是這德性!彰義橋這一片攤子多,雜七雜八的人也多,這種事兒,隔三差五我就要見一次,早就習慣了!”

“他們是……”葉連翹抬頭問詢地看他一眼。

“不就是捕快嗎?”肉檔老闆大大咧咧地答,“再過幾天就是除夕,街上出來掙過年錢的賊也多了起來,犯了事兒他們就得抓,成天沒個消停,自然火氣重了些——再說了,難不成你還指望著他們對那些個小蟊賊好聲好氣以禮相待?喏,你剛才也瞧見了,就是那個衛都頭,出了名的有手段哩!”

“都頭?”

葉連翹擰擰眉頭:“他以前是兵?”

肉檔老闆哈哈大笑起來,朝她臉上一指:“小妹子不是城裡人吧?咳,我看你這身打扮就不像!甚麼當兵的,說白了就是個捕快班的小頭目,喚他一聲‘都頭’,不過是叫著好聽而已。你別看他年輕,清南縣的打脊賊人個個兒都怵他,光是聽見名字也要抖三抖的!”

嘁,有手段又怎麼樣?連個老婆婆賴以謀生的橘子都拿,十有**,平日裡就是橫行慣了的!

那肉檔老闆仍在囉囉嗦嗦地感嘆:“唉,他們這種人啊,也就是在老百姓面前威風,其實一年到頭也掙不著幾個錢,只算是餓不著罷了。案子辦不好便要受責罰,日子也難過……”

那就能隨便掠奪老百姓的東西了?

葉連翹沒興趣再聽下去,笑著同肉檔老闆道了謝,一手挽籃子,另一手牽起小丁香,往街外行去。

……

也不知是不是給嚇壞了,這一路上,小丁香一直沒怎麼說話,葉連翹見她面色青白,絞盡腦汁想出好多逗趣的事來引她發笑,她也只是敷衍地彎彎嘴角,心思明顯沒在這上頭。

這樣可不行,葉連翹拉著她走了一段路,索性停下,將她拽到路邊。

“丁香,你沒聽見那肉檔老闆說嗎?方才只是衙門裡捕快捉賊而已,沒什麼好怕的,又跟咱們沒關係……”

“不是。”

小丁香搖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是怕……二姐,頭先那人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