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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那麼快,小寧,如果我再不把你找回到身邊,我們分開的日子就要比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了,」陸岸微微朝他張開了雙臂,語氣再自然不過,「你過來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或許是言語中帶了濃重的蠱惑色彩,虛虛實實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方棲寧真的恨慘了他,翻過恨的背面,更忍受不住的是愛。
方棲寧兩條手臂緊緊環住眼前人,高腳凳緊貼桌臺,無疑不是個適合摟摟抱抱的場合,一個男人沒骨頭似的扒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四周潮濕的空氣如同沸騰的熱血,喧囂吵鬧,包裹著心無雜唸的兩人。
他一手握住陸岸比他大一號的手掌,從指縫滑過,十指交扣。簾外湧起一陣熱潮,掌聲雷動,尖銳的口哨聲一陣接過一陣,必定是演起了酒吧裡的保留劇目。他們誰也沒有管外面的雜聲,陸岸另一隻手繞了過來,去攏他微長的黑髮,隨後停在後頸,不輕不重地摟住他,僅僅是一次遲來的安慰。
方棲寧內心充斥著不斷交替的熱流,呼吸困難,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的想分手……」
「我知道,」陸岸撫著他的後頸往自己懷裡貼,竭盡所能驅散他心中的惶惑,「我都知道,我沒有怪你,寶寶。」
方棲寧鼻尖發酸,他很久很久沒有哭泣,淚腺彷彿抽離身體,即便如此情狀,也只是微微帶著哭腔,綿綿軟軟地倚在陸岸懷裡:「我在大安寺捐了很多香火,讓住持騰了一個小房間擺牌位,但我一次都沒有去過南山墓園,一次都沒有。」
陸岸指腹拂過他發紅的眼皮,輕聲說:「會有機會的,我會和你一起去。」
他是個很矛盾的人,在家人和戀人面前都是頗為幼稚的一方,卻在同時失去這兩者之後,奇異地做了一些成熟的舉動。
戀愛時恨不得天天黏住陸岸,去往英國的每一天裡,方棲寧除了在最痛的時候,從來不會想起他。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在目睹母親從玻璃花房外一縱而下的時候,他就已經病入膏肓。那天起方棲寧不再完整,他試過很多種治療方式,躺在冰冷發白的病床上度過了無數日夜,用一粒一粒的藥丸填滿身體的罅隙。
方棲寧至今不敢說自己已經痊癒,抽屜裡的藥瓶就是鐵證如山。留下的後遺症一直揮之不去,如今還加上了一條名為患得患失的病症。何時痊癒是個未知數,他積極地參與療愈,為的不止是自己。
人總是嘗到苦頭才格外珍惜眼前,可方棲寧不是這樣的,他在失去前就已經足夠愛陸岸,中間吃苦的那幾年是火山底下尚未噴發的熔岩,傷筋動骨不止百天,他沒有一刻不渴望回到從前那段自在如風的時候。再見到人的時候,反應總是要激烈上許多倍。
他好想以一個健康快樂的軀殼重新回到陸岸身邊,但這世上還有許多未竟之事等著他去做。母親長埋地下,父親身陷囹圄,兄長比他病得更重,掰著指頭過日子,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猛然爆發,他怎麼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去拖累陸岸。
陸岸才剛過三十歲,在工作的路上走得順順噹噹,人人都敬他三分薄面,內心比皮囊更漂亮,他還會找到比當初的方棲寧更美好的男孩子,或者是女孩子。
可是陸岸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是陸岸呀,是他心甘情願全身心託付的陸岸。
人非聖賢,方棲寧更是徹頭徹尾的塵世俗人。在他的字典裡,亡羊補牢幾乎是一個無法存在的詞彙,他很怕這是一場夢,因而更要在夢中抓緊唯一的光源。
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往後退開一些,虔誠地仰起臉:「陸岸,我現在很不好……可能你喜歡的很多特質,現在的我早就沒有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喜歡。你如果願意接受,再等一等,等我重新追你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