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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捧讀清代實錄或其他檔案史料,亦不難發現,皇上諭旨雖非公之於眾,但無論面對誰人,他都是在講理,像是在面對天下蒼生,面對歷史,不但道理要講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往往也要交代清楚。“蠻不講理”,或“沒理找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但都得說出一套,並非“黑箱作業”。皇帝也常常徵求別人意見,或發起廷議、會議予以討論(特別是在那些專業性很強的社會經濟事務,如糧政、礦政、水利以及禁銅、禁菸、禁酒上),這也和一般對“專制政治”的理解不符。

知錯能改,且能再三,也不好說是“專制”。

如果說他說一不二,政令通行無阻,不受其他任何制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似乎又於史實說不過去。

縱觀乾隆初政十幾年時間在政治上的所作所為,其過恐怕並不在所謂“專制”之上。中國文字“專制”二字義不在此,昔日也從未有以之論皇帝是非者(西方的“專制”當初也不是貶義詞)。特別是清代皇帝君相合一,一身而兼二職,即是政治領袖,又是行政首腦,一般就行政而言,並無所謂“專制”與不“專制”一說的(熟悉現代史事者即不難了解這點)。

七、統馭方法和君臣關係面對廣土眾民駕馭各省大吏的方法(如陳宏謀、年羹堯的例子)吏治積習(觀望、迎合、寬緩、因循、粉飾、欺誑、疲玩、廢弛)官場文化《叫魂》官員的“反行為”

我在清代政治史會議論文中寫道:金川之役是一場很難纏的戰爭。一代名將張廣泗失敗了,皇帝第一親信大臣訥親也失敗了,年輕的傅恆自告奮勇前往督師,難道就不會重蹈覆轍?他有沒有這個信心?皇帝也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嗎?這些問題的答案,恐怕都是否定性的。但他居然能夠馬到成功。而且很明顯,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非戰場”上取得了勝利。

傅恆是怎樣做到這點的?他怎樣實現了“下克上”,“操控”了皇帝,“誘導”他做出明智而靈活的選擇?並最終給他找好下臺的臺階?這是怎樣一種“反行為”?

在有關文字中,我多次提到了“反行為”一詞,“反行為”是什麼意思呢?“反行為”的基本定義之一,就是在表面服從的前提下,採取一種順從的態度,卻在下面在暗地裡實施若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貓膩”行為,將事情“反過來”。傅恆就是此道高手,乾隆十三年的金川之役,就是其典型的例證。其實,清朝許多官員(尤其是高官)也都會此道。否則,那些“官場行為”恐怕就不好解釋。

我在法國高等研究院講課時曾說:所謂官員的“反行為”(“對應行為”),可能具有如下幾個要點,其一,是首先要稱頌皇上聖明、臣下愚昧,如“臣跪誦之下,仰蒙聖恩,訓誨周詳,至為嚴切,不勝皇悚”,高帽子戴足(如叫魂案中);其二,是要表現出十二分的賣力,如乾隆十三年傅恆奔赴金川,日行軍二三百里依然連夜上奏;其三,則要乘機把實際情況,特別是所遇困難,充分講足,以為他日地步;但不可稍事渲染,也不可自作結論,而是讓皇上自己體悟;其四,便是需“裝點幾分”了,如乾隆三十三年舒赫德稱,若緬人有幾分投降光景,奴才等裝點幾分便可云云。將“反行為”概念運用到清代政治史研究的,還有魏淑民“清代乾隆朝省級司法職能研究”(清史所博士論文,2009)、李燕“皇帝司法權的另類敘事——道光朝特旨交審案件為中心的考察”(法律系碩士論文,2009);法蘭西院士巴斯蒂(Bastid—Bruguière)也表示,打算把“反行為”運用於晚清史(張之洞)研究之中。

八、通訊系統官府內部的資訊系統邸報諮文“駐京辦”

在乾隆十三年的糧政大討論中,皇帝讓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