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晚上更涼,坐在桌案後的人穿得卻不多,只披一件緗色外衣,散著發,指尖不時輕敲桌案。

片刻,專注於奏摺的人抬頭,面貌清俊,卻正是被姬容恨之入骨的耶律熙:

“雉雄,你是在奚水長大的,奚水和濁江的地勢相差不大,你覺得這份奏摺寫得如何?”

靜立在一旁的黝黑男子想了想,道:“小人覺得,如果當初有這種治水的方法,小人家鄉就未必會死這麼多人了。”

耶律熙緩緩點頭,他看著奏摺上面那最近研究得再熟悉不過的筆跡,突而笑道:“這份摺子應該花了鳳王不少功夫吧?若他知曉被我們這麼輕易得到……”

雉雄沉穩的搖頭:“那個人是我們早十年前就安下了的棋子,鳳王不可能知曉。”

稍頓一下,他有了些猶疑:“就是不清楚鳳王為什麼會把這樣的摺子交給那個人。”

耶律熙沒有接話。漫不經心的看著摺子上那一個個端正沉凝、又藏有鋒芒的字型,他敲了敲桌子,唇邊隱約露出了一抹笑。

鳳王……姬容。

第十五章 結成網

燭火燃盡了。

一旁伺候的侍女屏息靜氣的換了蠟燭,唯恐驚擾桌案那邊正沉思的人。

片刻,門外傳來了衣裳摩擦的響動。

順著聲音看過去,侍女只見這個府中的總管正垂首恭立:

“鳳王,進宮的時候到了。”

終於回過神,姬容擱了筆,站起身,對著旁邊伺候的人說:“更衣吧。”

換了正式的服裝,再配上一應飾物,一刻鐘後,姬容走出了鳳王府。

而府外,正等著一個人。

“皇兄。”聽見聲音,坐在十二人儀仗馬車上的姬輝白抬起頭,微微一笑,恰如一朵幽蓮在月下獨自開放,靜謐而聖潔。

姬容有一瞬的驚豔。但幾乎立刻,他就收攝心神,微笑開口:“皇弟既來了,怎麼不吩咐下人進去通報?”

“臣弟也是剛到。”姬輝白道,他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臣弟出來的時候見時間尚早,便想來皇兄這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皇兄,倒沒想到時間那麼恰好,剛一到就見了皇兄的馬車停在外面。”

說到這裡,姬輝白稍頓一下:“皇兄,不若一起走一段?”

姬容自然點頭。示意自己的馬車先行一步,姬容上了姬輝白的馬車。

車內早已沏了茶。茶是南地出產的白毫銀針,倒不太珍貴,卻是姬容喜歡喝的。

只聞到空中的氣味,上了車的姬容就笑道:“白毫銀針?皇弟的口味變了?”

姬輝白替姬容倒茶的動作一頓:“這些日子下面的人剛好送上,臣弟見還算漂亮,便讓人拿來試試了。”

姬容隨意點頭,本不是因在意而開口的他當然不會多留心姬輝白正常的回答

姬輝白也有些心不在焉。

執了彩瓷茶杯,姬輝白的嘴唇輕印上瓷杯口,卻並不喝杯中醇和的茶水,也不拿開杯子,而是就這麼端著,似在走神。

一杯品過,姬容看向姬輝白。

幾乎沒有瑕疵的五官,從來淡雅的氣質,以及怎麼也抹不去的高貴,是真正‘秋水為神玉為骨’,讓人不得不讚嘆。

“皇弟可是有什麼事要說?”放下茶杯,姬容開口。

“臣弟……”姬輝白剛剛開口,就感覺馬車一停。外頭也跟著傳來了駕車人的聲音:

“瑾王,鎮遠侯的車子在對面。”

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個紅著臉說要陪自己的女子,姬容撩了車簾,看向外頭。

注意到姬容的舉動,姬輝白的眼神微微一冷,但隨即便隱了去。

沒有多看,只留意了一眼,姬容